黎月和厲景川到了櫻花樹下的時候,已經是凌晨兩點了。
白洛帶着人用巨大的手電筒的燈光給兩個人照明。
厲景川開始想用鐵鍬,但後來想到埋在樹下的孩子沒有棺材,鐵鍬或許會將孩子的屍體弄碎,最後還是選擇找白洛要個小鏟子。
現在時間已經是半夜,白洛只能派人連夜去附近找。
可,等白洛的人出發之後,厲景川一回頭,黎月已經跪在地上,用手將那個小小的墳墓挖開了。
看着她瘦削的身影,只有九根手指的雙手在不停地挖着泥土的模樣,厲景川的眼裏閃過一絲痛色。
他深呼了一口氣,連忙大步地跑上前去,一個抓住黎月沾染着泥土的手。
她的手太過細嫩,和泥土摩擦之後,手指上已經被擦得全都是血跡了。
厲景川看着她被血染紅的手,沉沉地嘆了口氣:
“我來吧。”
說完,他將她推到一旁,自己親自動手開始挖。
黎月看着他挖土的模樣,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沾染着鮮血的雙手,最後還是伸出手來,跟着他一起。
看着她又開始挖了,厲景川知道自己其實根本攔不住她。
男人嘆了口氣,繼續用力地挖下去。
可是……
不管是黎月還是厲景川,都記得孩子在櫻花樹下埋得並不深。
但兩個人足足挖了半個小時,卻還是沒有孩子的蹤跡。
厲景川又按照標誌確認了一遍,位置沒有出錯。
這到底怎麼回事?
男人沉默了片刻之後,直接拿起之前不用的鐵鍬,狠狠地挖了下去——
和他預想的一樣。
除了泥土之外,什麼都沒有。
黎月默默地咬住了脣。
一個月的時間,屍體不可能完全分解掉。
而且就算分解掉了,總有痕跡吧?
他們孩子的屍體……被偷了嗎?
她下意識地看向了厲景川。
男人眼底寫着的也是震驚和不解。
不過片刻後,他就恢復鎮定了:
“或許是被人發現這裏埋了個孩子,覺得不好,所以讓市政的人挖走了吧。”
男人嘆了口氣,輕輕地拍了拍黎月的肩膀安慰她:
“時間不早了,你先回去休息吧。”
“我明天會去調取附近這一個月內的監控,順便找市政那邊瞭解情況。”
黎月咬住脣,默默地看着那個挖了很深的深坑。
半晌,她擡起眸子看了厲景川一眼,聲音飄忽極了:
“你說……我們的孩子,會不會真的還活着?”
厲景川嘆了口氣,“如果她活着的話,我一定會找到她的。”
黎月又沉默了一會兒,才終於狠狠地點了點頭:
“嗯。”
“白洛,送她回去。”
“是。”
白洛點了點頭,大步地走到黎月的身邊,一邊走,一邊安慰她孩子會找到的。
厲景川站在原地,眸光定定地看着黎月和白洛的背影。
等黎月的背影完全消失了,他才微微地舒展了眉宇,將一直攥在手心的,帶着血的一塊布片收了起來。
“先生,我們去哪?”
坐上車,司機恭恭敬敬地詢問。
男人沉默了片刻,最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車後座上:
“給我找個最近的dna鑑定所。”
……
從櫻花樹那邊回來,小院裏只剩下了凌果一個人了。
她似乎剛哭過,眼眶紅紅的。
見黎月回來,她連忙站起身來,“怎麼樣了?”
“孩子挖到了嗎?dna鑑定做了嗎?”
黎月失魂落魄地搖了搖頭,“沒找到……”
她一邊朝着房子裏面走,一邊沉沉地開口:
“凌果,你說奇怪不奇怪?”
“我和厲景川死掉的孩子居然被人偷走了。”
她咬住脣,強忍着眼淚:
“你說,爲什麼會有人願意偷嬰兒的屍體呢?”
“一個生下來就夭折的孩子,他們偷走有什麼用呢?”
女人吸了吸鼻子:
“還是說,對方恨我,或者恨厲景川,恨到,不讓我們剛出世就死掉的孩子有善終?”
凌果攙扶着黎月發抖的身體,聽着她摻雜着悲傷和絕望的聲音,心臟狠狠地疼了起來。
她咬住脣,想到微微死之前的那些話來:
“黎月,你也不要這麼悲觀……”
“萬一那個女傭說的是真的呢?”
“說不定你的孩子還活着,那個是個假的。”
黎月擰起眉來,沉沉地嘆了口氣,“那……既然是假的,爲什麼還會被偷?”
凌果轉了轉眼珠:
“有可能偷走孩子的人不知道那個是假的啊。”
“還有可能是,那個調包了你孩子的人,怕你和厲景川以後忽然覺得孩子不是自己的,去挖出來驗dna,所以就偷走了。”
她越說越覺得自己這番話有道理:
“嗯,一定是這樣的。”
“所以黎月,你別太傷心難過了,你的孩子也許還好好地活着呢!”
凌果的話,並沒有讓黎月覺得被安慰,反而更焦慮了。
回到房間裏,她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,腦子裏混亂成了一片。
一方面,她覺得微微臨死前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跟她說的話……不太可能是真的。
人爲了求生,爲了活着,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。
更何況,微微是個收了很多人的錢,連陷害媽媽這種事兒都做得出來的女人。
她的話,其實並不可信。
另一方面,黎月又期待微微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。
如果她的孩子真的活着……
哪怕孩子不回到她身邊,她都會覺得開心!
就這樣,她躺在牀上,在不停地糾結微微到底撒沒撒謊這件事中,睡着了。
她做了個夢,夢裏她和厲景川的孩子還活着。
那個孩子不在別的地方,就在她和厲景川將孩子埋下的櫻花樹下。
櫻花樹下,他在泥土裏面呼喊着,說黎月和厲景川活埋了她。
夢裏小女娃歇斯底里的聲音,還有那猙獰如恐怖片一樣的臉,讓黎月瞬間嚇醒。
她整個人直接從牀上坐了起來,渾身是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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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渾身顫抖着,慌亂地拿出手機來。
幾乎是本能地,她撥通了厲景川的電話。
此時,厲景川正坐在dna鑑定中心的沙發上。
“怎麼了?”
黎月的呼吸聲變得很大,她一邊呼吸,一邊顫抖着聲音開口:
“厲景川,我們當初埋孩子的時候……她的確是死了的,是嗎?”
“我們沒有活埋她。”
“嗯。”
厲景川沉聲,“怎麼,做噩夢了?”
黎月長舒了一口氣,“嗯。”
“你別想太多,孩子那邊有消息,我會告訴你的。”
厲景川拿着手機,一邊安慰黎月,一邊將目光停留在桌子上的一份鑑定報告上。
報告上面清晰地寫着:
“a樣本和b樣本,無任何親緣關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