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池煙二次提出抗議時，元慕飛抱着她的手放開了。
他低着頭，雙手落寞的垂在兩旁，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，她又覺得自己有些大驚小怪，甩了甩頭，連拖帶拽，終於把他放倒在一樓的客廳沙發上。
四顧看了看，元慕飛品味果然不俗，家裏裝設極其精緻有格調，就連扶搖直上的旋轉樓梯都是星空頂。
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旁邊，又找了個毯子給他蓋上，見他沉沉睡了，準備離開。
口袋裏手機響了一聲，她拿出來看，是煜辰的微信：我有事去了別的地方，你回家了嗎？
池煙無來由地心虛，匆忙回了幾個字：回了，馬上進家門。
煜辰盯着池煙的信息看了一會，打開楊義的界面。
楊義：剛出來。
煜辰關掉手機，房間沒入黑暗，只有幕牆般的海底魚缸發出幽藍的光，演繹着生機勃勃的另一個世界。
他走到魚缸前，一隻巨大的玳瑁慢悠悠劃了過來，他曲起食指，指甲在缸壁上噠噠地敲着，玳瑁眼珠子滾了兩下，扭頭又劃開了。
玻璃映出的影子上，他的神情盡是嘲弄，像是對翻臉不認人的玳瑁，又像是對黑暗中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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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絳雪請喫飯後，人又變了許多，平常開會再也不有意無意針對投資部，迎面碰到也會主動向池煙點頭示意。煜總來公司，她的存在感明顯減少，儼然成了一個認真工作不問閒事的好員工。
池煙卻有些鬱悶。
她今天去找煜辰彙報完工作，想着多閒聊幾句增進上下級關係，畢竟五百萬啊，不能有任何機會惹得大佬臨時一個翻臉不認脹，雖然以她對他的瞭解來看，這種機率很小，但是萬一呢？
她彙報完，笑容剛浮上嘴角，煜辰出聲，問她還有事嗎？
語調也不算冷，可她卻莫名接收到一股生人勿近的意味。
她有些迷惑，走上前問他晚上回不回家喫飯，他說這兩天有事，週日回去視頻，說罷撈起電話，簡短命令：下一個。
回到位子上，她正絞盡腦汁在想究竟哪兒出了問題，元慕飛打來電話，說爲了感謝她，要請她喫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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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煙有心拒絕，元慕飛笑着說，“怎麼，你感謝我幫忙能請我喫飯，我要感謝，就不能請你麼？”
這話說得也在理，再拒絕就矯情了，她想了想，“行！”
兩人約的當天下班喫晚餐，她以爲元慕飛要來接，便說，“晚高峯堵，你別來了，告訴我地址，我直接過去。”
元慕飛笑了，“我今天還真沒時間接你，你得自己來。”
“沒問題，去哪？”
“我家。今天本人親自下廚，讓你嚐嚐我的手藝。”
下班點，她拿起包就往外衝，文雯在後面喊，“今天部門聚餐喫火鍋你不去啊？”
她頭也不回甩一句，“有約了！”
摁響門鈴，門打開時，她只看了一眼，“噗呲”就樂了。
平日帥氣清爽被衆人仰慕的元慕飛，穿了件胸口繡了只大熊頭的圍裙，雙手帶着一次性手套高舉着，額頭上還有兩道白色的印記。
他不以爲意，口中催促，“快進來，我鍋裏在煎牛排，要翻面了。”
這是大事，火候過了菜就毀了，她深有體會，忙一閃身進了屋，脫了外套往廚房邊走邊問，“我打下手，有什麼需要我做的。”
元慕飛弓着手肘攔住她，“你什麼都不用管，客廳裏有喫的有喝的，你看電視也好玩手機也好，坐着等我半個小時，一會直接上桌喫。”
池煙朝他上下掃了個來回，一臉懷疑，“你真的可以？”
元慕飛失笑，“你這什麼表情，當然可以。”
池煙便由他去，自己走到客廳，頓時眉開眼笑，巨大的沙發几上擺了慢慢一桌果盤。車釐子、晴王葡萄、榴蓮、奶草莓、釋迦果……還有些堅果、巧克力等一些小零食，整碼的巴黎水。
她喫得又幸福又糾結，同時暗暗鄙視自己，以後沒準因爲幾口喫的就義無反顧跟人跑了。
呵，丟人啊！
半個小時後，元慕飛對着正埋頭吐車釐子核的池煙腦袋，打了個響指，她擡頭，見他已經換了模樣，又變回往日矜貴清爽的元慕飛，一臉笑意看着她，“齊了，上桌。”
元慕飛準備的是法餐，大大小小盤碟擺了一桌，好在半夏帶她喫過，她倒也認得出來，法式田螺、黑松露牡蠣，奶油湯，牛排還在滋滋冒響。
元慕飛給她倒了半杯紅酒，“我看你上次喝一點臉就紅了，今天就喝這麼多，沒了就不喝了。”他又周到地給她倒了杯西梅汁，擱在靠近她左手的地方。
他雙手叉着下巴，靜靜等待池煙品嚐食物後的評價，見她越喫越皺眉，越喫越難過，臉色有些變了。
“不好喫？”
池煙嘆了一聲，十分懊惱地說：“早知道是這樣的豪華大餐，早知道你的手藝這麼好，我剛纔喫零食的時候，就該留着點肚子……好後悔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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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慕飛笑着鬆了口氣，拿起勺子給她盤裏裝沙拉，“你要願意喫，下次還給你做。”
“我看你剛纔那身打扮，本來沒抱什麼期望。”池煙埋頭喫盤子裏被他疊高的食物。
“圍裙是阿姨的，我平常下廚的機會少，只好臨時接來用用，做飯還是擋一下方便點。”
池煙連連點頭，像找到了志同道合者，“太同意了！我也帶，不帶圍裙做飯根本放不開手，哪像有些人，自己不會做還嘲笑別人！”
想當初煜辰看見她在夜市上買的粉格圍裙時，一臉嫌惡，說和裝修風格不搭，拉低了屋子的調性。
什麼人！做飯又不是表演，跟調不調性有關係嗎？
元慕飛看她走了神，也不催，見她牡蠣喫得多，又給她夾了幾個。
半晌，他開口，“那天晚上，謝謝你了，我沒想到三姨會給你打電話，你一個人開車這麼遠，又把我弄進屋，真沒想到你小小身體，力氣倒不小。”
池煙赧顏，“我也沒做什麼，基本是你自己在走，你喝醉了倒挺聽話的，不像某人……對了，蘇佳怎麼被辭了？我那天晚上本來想找她幫忙，她好像很生氣。”
元慕飛垂着眼認真用勺子盛了碗奶油蘑菇湯，遞給她，才淡淡說道：“她做了錯事，咎由自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