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家見面的地點,定在了主城梨園齋裏。
範清遙初出聽見的時候,可是吃了好大一個驚。
梨園齋是說出唱曲的瓦舍,正常來說,第一次見面基本都是約在茶樓或者是酒樓的,哪裏有人上來就往瓦舍裏面帶人的?
雖說聽書聽曲的也不是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,可到底是輕浮了一些。
尤其此番定下地點的還是女方,難道就當真不怕未來的婆家忌諱?
陶玉賢聽說要去瓦舍見面的時候,也是有些蹙眉的。
如今的花家雖談不上什麼高門府邸,但家規門規可是不能壞的。
“既是已經約見好了,總要去看看的。”女方可以不仁,但花家不能不義,況且婚姻大事並非兒戲,女方都是已經定了地點,男方不管如何都不能推脫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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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失信的名聲一旦傳出去,連花家其他小字輩的嫁娶都是要受到影響的。
範清遙看着外祖母微微皺起的眉頭,便覺得今日這事兒怕是沒戲了。
梨園齋在主城偏西的街道上,馬車剛一停在門口,便是能夠聽聞裏面唱曲說書的熱鬧,和看客們陣陣高呼的叫好聲。
範清遙當先踩着腳凳下了馬車,纔是又轉身攙扶着外祖母。
一名嬤嬤笑着走了過來,規規矩矩的行着禮道,“我們家小姐知道花家老夫人怕吵,便一早定下了包廂,更是讓老奴守在這裏給花家老夫人引路。”
陶玉賢跟範清遙對視了一眼,倒是沒想到武家小姐還有這份心思。
“難爲武家小姐有心了。”陶玉賢的臉色微微有些緩和,豐寧乃是花家的長孫,武家小姐嫁進門就是長孫媳,辦事周全可靠自是最好的。
可那領路的嬤嬤卻是道,“花家老夫人誤會了,老奴家的小姐姓孔。”
陶玉賢明顯有些驚訝,不過卻還是淡淡地道,“領路吧。”
範清遙心裏倒是鎮定的,外祖母受到的帖子是武家親自送來的,便說明今日的事情絕不可能弄錯,至於這個孔家是怎麼回事,等見到孫家後自然就真相大白了。
隨着孔家的嬤嬤一路從後門進了梨園齋,不但是避開了前廳的吵鬧,更是無需跟其他的賓客碰面,直接便是到了三樓的一個雅間外。
如此的細心周到,範清遙都是有些歎爲觀止了。
領路的孔家嬤嬤在包間門外站定腳步,輕輕地推開了面前的門。
隨着範清遙攙扶着外祖母進了門,雅間裏的人就是站了起來。
“孔箐盈見過花家老夫人。”當先開口的是孔家小姐,穿着一身靚麗的明粉色長裙,頭上的金步搖隨着她的起身而搖曳生姿。
陶玉賢笑着點了點頭,“剛剛在樓下我便是想着孔家是何模樣,沒想見面發現,倒是比我想象之中更加明媚動人,光彩奪目。”
孔箐盈被誇讚的臉色微紅,纔是又介紹着身邊的人,“這位便是武家小姐,初次見面難免生疏,我與武家小姐乃是從小到大的朋友,特意遵囑武家夫人的意思,一併陪同而來。”
原來,這孔箐盈跟武家小姐是閨中密友。
陶玉賢本能地看向武家小姐,一身的淡青色長裙,黑髮簡單的梳在腦後,鬢間只用一根玉釵作爲裝飾,好在五官足夠英氣,就算是沒有衣衫和首飾的加成,也能見其本身的螓首蛾眉。
範清遙反倒是覺得這武家小姐穿戴得還好,只是身邊的孔家小姐穿戴的太過豔麗,纔是將武家小姐給襯托的稍微有些寡淡無味了。
孔家小姐見範清遙跟陶玉賢都在看着身邊的閨友,便提醒着,“你倒是說話啊。”
武家小姐這纔是後知後覺地趕緊行禮道,“武秋濯見過太子妃,花家老夫人。”
範清遙,“……”
這話說得還真是簡單明瞭啊。
陶玉賢明顯也是沒想到武家小姐說話如此乾淨利落,頓了頓纔是又道,“早就聽聞武家小姐爲人直爽,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。”
孔箐盈忙笑着道,“秋濯從小就是這麼個性子,還望太子妃和花家老夫人不要見怪纔是,等到她熟悉了便就放得開了,曾記小時候,她還帶着我打過兔子,捅過馬蜂窩呢。”
陶玉賢,“……”
這武家的小姐怎得比小子還淘?
範清遙也是難得見外祖母無語的樣子,抿脣輕笑着。
孔箐盈邀請衆人落座,可謂是熱情周到。
範清遙本來就不是今日的主角,便就坐在了裏側靠窗的位置上,讓外祖母坐在了外面,沒想到一擡頭,就是看見孔箐盈坐在了自己的對面,留下武秋濯面對着外祖母。
範清遙見此,就是有些彆扭。
正常來說,這孔家小姐既是幫着孔家小姐說親,就應該主動面對外祖母爲武家小姐說好話,而不是將主角扔在外祖母的面前。
範清遙正想着,就聽見孔箐盈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,“太子妃的名號可謂是主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,今日能見到太子妃,可謂是我三生有幸。”
對面的孔箐盈笑容甜美,跟吃了蜜似的。
範清遙淡淡一笑,便是將目光轉去了窗戶外面。
今兒個可不是她的主場,雖不知道孔家小姐爲何將話題往她的身上引,但她卻是沒空在哥哥的終身大事上宣兵奪主。
陶玉賢明顯也是有些不悅的,“我家的小清遙此番是特意來給自己哥哥看親的,雖說並非是同父同母,但卻感情深厚得很。”
範清遙瞧着對面的孔箐盈面色一僵,心裏就是愈發覺得好笑。
這位孔家小姐看似能說會道,做事周全,但別忘了今日可是武家小姐的主場。
陶玉賢雖明着說範清遙不會搶了說親的風頭,這話又何嘗不是在暗點孔箐盈?
不管你多會來事,會奉承,可今日被說親的那個人卻不是你。
所以你還是消停消停吧。
果然,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,孔箐盈都沒有再開口。
陶玉賢這纔是看向了坐在對面的武秋濯,細細地打量着。
只是相對於孔箐盈的巧舌如簧,武秋濯只能用僵硬來形容了。
陶玉賢問一句,她纔會答一句,再沒有第二句多餘的話。
一番的客套下來,陶玉賢難免有些心力憔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