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對宮澈義無反顧的愛,在戰火中被消磨的一乾二淨
因爲見慣了生離死別,見慣了愛恨情仇,她才驚覺,在國家大義之下,那些都輕若鴻毛不值一提。
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那些情愛,最後就好像她戰火中一個虛無縹緲的夢,根本比不上她心中越發沉重的愧疚感。
以及對這片戰火累及的土地的責任
“如果你要交代,我回來給你一個交代現在,讓我們走”
宮澈的手緊握成拳
宮抉聽着宮以沫的話,他心中瘋狂的殺意也漸漸冷靜下來,是啊,他愛了這樣一個女人。
一個奇怪的,心中卻包容大義的女人所以他的手,也不能沾滿鮮血,不能因爲他一時喜怒,而造成她害怕的後果。
“如果你還是個男人,就不該讓她難做。”就好像今日,人心惶惶的局面,就不是皇姐想看到的。
宮澈因爲他這一句話,心瞬間被怒火覆蓋
他何嘗不知道責任,他何嘗不知道重擔,他只是剋制不住,忍不住他也想像宮抉一樣灑脫,他也想想做什麼就做什麼,擁有絕對的自由
但是他不能,他今日的所作所爲,已經讓朝野上下一片混亂了
“你走吧。”
最後,宮澈終於緩緩鬆開手,聲音輕不可聞。
宮以沫說道,“給我一艘船。”
木月看了宮澈一眼,見他沒有說話,馬上讓人備了一艘小船。
宮以沫又對着身後的禁軍,雙眼一瞪。
“讓開”
那些人看了沉默的太子一眼,紛紛讓開了。然後宮以沫對羅啓等人說道。
“你們先走”
“那您呢”羅啓連忙問。
宮以沫吸了口氣,“我和宮抉一起走。”
羅啓知道公主也是那種言出必行的人,所以也沒有多勸,便帶着人走了。
而宮以沫見他們走了,一腳踏上了那艘小船。
宮抉有些委屈的看了皇姐一眼,心裏有些遺憾,要是皇姐也先走一步就好了,雖然他現在放棄了殺死宮澈的念頭,但是他原本還想着,給他一點小小懲罰的說
宮以沫似乎洞察了宮抉的想法,她心中哀嘆,方纔宮抉想殺了宮澈,若不是她及時制止,他肯定會下手真是一個兩個都讓人不省心
所以她方纔與其在說宮澈,何嘗又不是在“教育”宮抉他戾氣太重,即便這麼多年的磨合,也沒有變得更加像她一點。
宮抉心知方纔的舉動,讓皇姐有點不放心他了,他心中暗歎,突然提着宮澈飛身而起,一下就落在了龍騰河邊
衆人立刻虎視眈眈,生怕齊王對太子下手,畢竟齊王方纔那一瞬,若不是公主及時阻止,太子只怕已經身首異處了。
宮澈此時被挾持,到了這一步,他也心知他敗了。
只是還是有些不甘心
“宮抉,若不是你虛晃一招,哪裏會有可趁之機真是卑鄙”
宮抉劫持着他慢慢後退,聞言眉梢微微一挑,那雙眼含着笑,看着步步緊逼的禁軍,
另一隻手一轉,是一枚小小的火藥內簡。
那內簡讓宮澈瞳孔猛的一縮
他方纔接住宮抉投過來的“火筒”時,發現火筒內容被人用手指掏去了,他還以爲,這是宮抉故意準備的幌子,可是現在才知道,宮抉那個時候因爲不想殺他,纔有意饒了他一命
這個認知讓他屈辱他不需要情敵的同情,有種直接在沫兒面前炸死他吧
退到河邊時,宮澈整個人還渾渾噩噩的,宮以沫看着他,微微一嘆,然後拉起他的手,又遞給他一物,宮澈低頭看去,才知道徹底知道自己輸在了哪裏。
宮以沫給他的,是一枚“如朕親臨”的金牌
在皇宮內,都是他的人,可是在皇宮外,這些調動來的禁軍卻是聽命於他,更聽命於皇帝也就是說,只要宮以沫願意,她其實可以直接帶人逃走,或者讓這些人反攻他都可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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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她沒有那麼做,是爲了給他這個太子哥哥,最後一分臉面,哪怕他將她逼到了龍城河邊。
她寧可讓世人認爲,是她以死相逼,求得他心軟,才放她離開。也不想世人看到,她一個公主有凌駕於太子之上的權利,能夠將太子玩弄於股掌之間,從容而去。
這一場混亂,他一開始就輸了風度,而且,是輸給了一個女人。
如果之前宮抉給他看那火藥內簡,是爲了讓他覺得羞辱,那宮以沫將令牌給他,是給他最後一分尊重。
父皇說的沒錯,他的心,遠沒有沫兒來的寬廣仁和,這一切,是他這個太子哥哥,做的不好。
“太子哥哥,你突然性情大變,讓我難以接受。”宮以沫微微皺眉,嘆息了一聲,將金牌合在了他的手心,鄭重說道。
“你或許受了什麼刺激,這件事,等你冷靜了我們再說好了,而現在,父皇的事已經刻不容緩,你也必須擔起你應付的責任,我希望你明白,什麼事纔是你應該做的,不要辜負了不該辜負的人,好麼”
宮澈癡癡的看着她,“那你呢”你又要離我而去麼
宮以沫收回手,“這大煜沒了我可以,但不能沒有你,我走了,我要去爲父皇尋藥,太子哥哥保重”
宮抉輕輕也收了劍,一下躍上了小船,一條水,將宮抉和宮以沫,以及宮澈,隔成了兩個世界。
“皇姐有我,太子不必再送了。”
宮抉爲了配合宮以沫,乾脆大度一回,擦了擦自己臉上的血,將一場聲勢浩大的追捕,輕描淡寫的說成了相送。
宮澈暗中覺得可恨宮抉此人真是陰險,他才最是睚眥必報的人,可是在沫兒面前,他裝得那麼慷慨大度,明明佔盡便宜,卻還能保持風度的模樣真是讓人可恨
這時,宮抉腳下暗暗發力,小船便動了。
宮抉站在船頭,風鼓動他的衣袍,那一片黑色,也給人飄飄臨仙姿。
他轉身,卻在這一刻回眸。
此時他身上毫無戾氣,只有一種淡漠和譏誚。
“你永遠都爭不過我。”
他無聲的說出這句話,而宮澈看在眼裏,恨在心頭
“殿下還追麼”
木月輕聲問,宮澈繃着臉,也漸漸從這場瘋狂中清醒了。
“不追了,她會回來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