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自幼受盡苦楚,有了弘煦之後,他就發誓自己經歷的那些,一定不會讓弘煦再經歷一次。
他以爲,弘曙摻和進奪嫡之事,是他沒有看管得力,卻不想,在他不知不覺的時候,弘煦竟然也已經爲自己站好了隊。
而他,選對了。
只是,就連允祐也不敢說,弘煦這一步棋走對了,這一輩子就都是對的。
畢竟當初他也沒覺得自己會選錯,直到今天,他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。
雍正帝聽稟,淳親王府上弘煦阿哥求見時,還愣了一下。
這父子兩個,老的才發了脾氣離開,小的就又來了?
“讓他進來。”
正好,允祐先前坐過的椅子還沒撤下去,弘煦見了禮之後,雍正就順勢讓他坐在那兒了。
“你怎麼過來了?”
弘煦心下還有氣,額娘從來都只對大哥好,卻從來不將他放在眼裏。
明明他可以比大哥做的更好,可額娘眼裏,就只有大哥。
如今大哥犯了錯,做錯事,額娘和阿瑪還在爲他奔波周旋。
他們的眼裏,哪裏還有他這個兒子了?
弘煦深吸一口氣,朝着雍正拱拱手,“弘煦是爲解決皇伯父憂心之事而來。”
“哦?”雍正若有所思地看向弘煦,“朕有何憂心之事?”
雍正不信。
這最擅揣測君心之人,竟然都生在了老七家裏。
老七揣度皇阿瑪的心思便最是準確,衆多皇阿哥之中,無人能出其右。
如今老七的兒子,揣測起他的心思來,又是這般精準嗎?
若是如此,老七可真是了不得啊!
“十四叔。”弘煦輕輕吐出三個字來。
“十四叔擁兵自重,又有黨衆擁躉,於大清的江山穩固,並無益處。”
雍正在他說出十四叔三個字的時候,就已經停了手上的筆,只是面上的表情沒有變化。
他竟然真的能猜到。
“這是你阿瑪教你的?”除此之外,雍正想不到別的可能。
“不是,是弘煦自己想到的。”弘煦一臉認真地看着雍正。
雍正心下大爲驚駭,竟然是這樣嗎?
恭親王當年到底是怎麼教養的老七,老七又是如何教養的弘煦?
“那你說說吧。”
弘煦脣角上揚了一下,“十四叔及其黨朋的存在會影響大清江山社稷的穩固,但皇伯父心懷仁慈,定是不忍心對兄弟下殺手,故而,弘煦有一計,只需叫十四叔被永生監禁便可,絕不會影響他性命。”
雍正目光瞠了一下,所以,弘煦竟然真的猜到了他的心思。
見雍正不言語,弘煦便也猜到了他的心思,繼續說道:“若是十四叔手下作亂,他監管無力,您賞他一個被監禁的果子,也不必要他性命。”
雍正神色莫辨。
偏生弘煦說完這番話之後,就端坐在椅子上,一言不發,似是在等着雍正做決斷。
沉默良久,雍正知道自己等不到弘煦的下文了,心下鬱郁,卻還是開口道:“你有何法子?”
“臣自有辦法,皇伯父若是允准,不出幾天,就可見成效。”
雍正遏制住想要拍手稱快的衝動,“你若有心,便照你的法子去辦吧。”
弘煦起身道了句:“遵命。”
便領旨告退了。
當真不過幾天光景,餘十九在灑花,採青卻瘋了似的跑了進來,驚慌失措的喊:“福晉!大阿哥回來了!”
“什麼?!”餘十九手上灑壺落地,忙不迭的朝前院跑去,弘曙風塵僕僕。見到餘十九卻顯得十分驚詫!
見到策馬回府的弘曙,餘十九更是面上卻連喜色都沒有,“弘曙……你…你怎麼回來了?”
餘十九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。
弘曙見到餘十九氣色正好,身上並無病痛的那一瞬間,也終於意識到自己中計了。
突然身後腳步聲響起!雍正派來緝拿罪臣的欽差就已經到了。
竟然還派出了兵部侍郎李衛!
李衛生的勇猛,握着刀橫在府門前,大聲說道:“弘曙阿哥,你不遵聖令,抗命回京!罪同謀反!即刻放下兵械,與我回宮!”
話音剛落,李衛身後又涌出一大羣訓練有素的兵衛,將這小院子團團圍住。
弘曙轉頭,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弘煦,苦笑道:“想不到,我自小疼愛的弟弟,竟然在不知不覺中,長成了狼崽子啊…都會喫人了……弘煦,你好啊,你真好,哈哈哈哈…”
餘十九心下驚駭,轉頭看向弘煦,“弘煦,你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,那些兵衛上前便將弘曙扣住,反擰着他將其押走。
“弘曙!弘曙!”餘十九驚聲嘶吼,下意識拔步便要追,卻被人拽了回來。
“額娘!”弘煦怒吼一聲,餘十九反手便摔了弘煦一耳光!
“你這畜生!拿你親孃做筏子,逼你大哥回京來受罪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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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呵。”弘煦摸了摸臉,冷眼之中,甚至還有些暢快,“額娘說錯了,不是我要對付大哥,是大哥自己一開始,便選錯了人。”
“你…你…咳…”
餘十九終究是沒能忍住,一口鮮血噴出,人也朝後仰倒下去。
“額娘!”弘煦這才面露驚駭,扶住餘十九,“府醫,快傳府醫!”
餘十九幽幽轉醒,就見允祐坐在牀邊,滿目擔憂。
“十九,你醒了,有沒有哪裏不舒服?”允祐急切詢問又轉頭吩咐,“叫府醫再過來,福晉醒了。”
“弘曙!”餘十九驚呼一聲。
允祐神色沉了沉,卻還是握着餘十九的手輕聲安慰:“人現在在宗人府,不過你別擔心,我會想辦法的。”
餘十九沉默了一瞬。
事到如今,他哪裏還能有辦法。
幾位親王被關的關,禁得禁,就算是允祐這樣曾經和雍正帝關係不錯的親王,也都是光桿司令,手上根本就沒有實權,還能有什麼辦法?
餘十九嘆了口氣,扯了扯老七的胳膊,“那個混賬東西呢!?”
“門外跪着呢。”老七對弘煦倒是沒什麼別的情緒,只是心疼餘十九,“他知曉自己做錯了事情。”
餘十九自嘲地笑笑,“他哪裏是知曉自己做錯了事?”
餘十九敢肯定,弘煦之所以在外邊跪着,絕不是因爲兄弟鬩牆,他將弘曙害了而內疚,只是單純因爲她被氣得吐血暈倒,出於孝道,他不得不如此表現。
“讓他回去吧。”餘十九嘆了口氣,“別在我這兒跪着,礙眼。”
“額娘!”弘煦的聲音,忽然傳了進來。
餘十九閉上眼睛,背過身子,朝着允祐擺擺手。
允祐無奈,只能起身走到門口,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兒子,心中也生出了些許失望來。
對上弘煦急切的目光,他冷聲道:“你先回去吧,你額娘現在不想見你。”
“爲什麼?”弘煦瞪大了眼睛,眼中泛着絲絲血色,“就因爲我寫信給大哥,騙他額娘重病,將他騙回京城嗎?”
“額娘可有問過我爲什麼要這麼做?”弘煦扯着嗓子朝着餘十九怒吼。
“從小到大,額孃的眼裏就只有大哥,何曾正眼看過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