導購問:“老秦師傅,怎麼樣?”
老秦一聲不吭,忽然放開手,匆匆走回小門內,拿了個類似於小電筒的東西出來,客氣地問池煙,“能不能麻煩你,把手臂往上擡一點,謝謝,謝謝!”
池煙看了眼煜夫人,見煜夫人正扭頭定定看向門外,完全沒有察覺店內的情形。
她無奈地將手臂擡了擡。
老秦埋頭拿着儀器看了好一會,猛然直起身,嘴角輕顫,激動地說:“太美了,太美了,我從來沒有看過品相這麼好的鐲子!這是正宗的帝王綠,正宗的玻璃種啊!沒想到竟然出現在這裏,我真是開了眼了!”
店中所有人都鴉雀無聲。幾個導購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。
帝王綠玻璃種?這是大幾千萬甚至上億的等級,可遇不可求,怎麼會被這麼一個打扮平平常常的女人,隨意地帶在手上?
池煙心下一鬆,她對翡翠沒有研究,不知道老秦的話意味着什麼,但聽得出煜夫人送的鐲子顯然是真的,並且是個不錯的極品。
她看向煜夫人,正準備開口叫喚,卻看見煜夫人站在門外通道里,手裏拉着一個四五歲的孩子,正和一個年輕女人再說着什麼。
她心中奇怪,提步往門外走,走開的時候,耳朵正聽見李絳雪沉問老秦,“那現在這件鐲子估價是多少?”
池煙走到門外,楊義也發現事情有異,邁步跟了過來。
煜夫人和一個年輕女人在爭執。
年輕女人又急又怒,“你快放手!我兒子害怕了,你再這樣我報警了啊!”聲音不大,顯然是怕嚇着孩子。
池煙忙問:“媽,怎麼回事?”
年輕女人一看池煙來了,立時像看到了救兵,憤然道:“她是你媽是嗎?趕緊弄走!她突然衝過來抓住我兒子不放手,好好跟她說話跟聾了似的,我又不敢刺激她,是不是你家的瘋女人跑出來了!”
楊義低聲:“好好說話。”
池煙看煜夫人的手緊緊攥着孩子的手臂,“媽,發生什麼事了?”
煜夫人轉頭看她,忽然伸手,指着那年輕女人滿腹委屈嚷了起來——
“快把她抓走!她要搶我兒子!”
此話一出,池煙和楊義都愣住了。
楊義輕聲,“夫人,你在說什麼?”
煜夫人看着楊義,眼神又慌張又害怕,“你是誰?你是這個女人的丈夫嗎?池煙,兒子,我們快走!別跟這些人販子說話!”
說着她一手拉着孩子,另一隻手拉着池煙要走。孩子“哇”一聲哭了出來,年輕女人再也忍不住,尖叫了起來。
商場的人紛紛圍過來,李絳雪此時也走了過來,拉着煜夫人的手問:“夫人,你怎麼了?”
煜夫人瞪着她,“什麼夫人?你又是誰?讓開你快讓開。”
李絳雪愕然地鬆開手。
池煙靜靜看着,忽然問:“你不是夫人,那你是誰?”
煜夫人一愣,“我叫劉潔啊,我今天帶我兒子到商場來玩,遇上這個女人要搶我孩子,她好像有病,說話瘋瘋癲癲的。”
年輕女人尖叫,“我才叫劉潔!你怎麼知道我名字?啊,一定是我剛纔打電話你聽見了是嗎?你兒子?你不看看你現在多大年紀了,好意思說這事你兒子?你當別人都是瞎子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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圍觀的人羣議論紛紛,煜夫人看上去五十多歲,小孩子才四五歲的模樣,很明顯不是母子。
煜夫人眼神驚懼,神情惶急,一看也不是裝出來的,似乎她真的是孩子的母親,真的被人冤枉了。而且,除了自己,其他人都不認得了。
“人格代換。”池煙輕輕說了一聲。
“什麼?”楊義沒明白。
池煙低聲說,“楊助理,夫人可能發病了,你配合我一下,先讓人散了,別讓她受刺激。”
楊義點頭,沒有多問,客氣有禮地疏散人羣。
她上前一步,對年輕女人使了個眼色,示意對方先安靜下來,轉頭一把握住煜夫人攥緊小男孩的手臂,笑着說:“劉女士,你忘了,這位是孩子的老師啊,孩子要去幼兒園,你一直拉着他,他快遲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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煜夫人茫然剎那,着急起來,“快遲到了?”
“是啊,你看孩子都哭了。來,先把手放開,讓老師把他帶走,孩子遲到會挨批評的。”池煙好聲說。
煜夫人低頭看着孩子,想了想,鬆手去擦孩子臉上的眼淚,輕哄着說:“乖,別哭別哭,還沒遲到,媽媽這就送你去幼兒園。”
她滿面笑容對年輕女人說:“老師啊不好意思,我們來晚了,孩子交給你了,老師你辛苦啊!”說着,把孩子的手遞過去,臉上熱情微笑。
年輕女人一把拉過孩子,狠狠瞪了煜夫人一眼,攬着孩子的肩逃也似地疾步走了。
煜夫人靜靜看了兩秒,忽轉頭對這池煙笑道:“怎麼樣?池煙,你剛有看中的首飾嗎?媽給你買。”
她目中帶笑,神色如常,似乎剛纔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。
楊義和李絳雪震驚地看着剎那間轉換自如的煜夫人。
煜夫人皺眉,“你們兩個幹什麼這個表情,看得怪瘮人的。池煙,我們再去逛逛。”
池煙微笑,“媽,我這會逛得有點累了,買的東西也差不多了,我們回去好不好?”
煜夫人看着池煙搖頭,“你不行啊,這才逛了多久,以後得多練練,常常來逛逛街纔是。”
“好。”
幾人回到錦繡花城,煜夫人說晚上沒睡好犯困,便去休息了。煜辰收到楊義電話沒多久也趕了回來。
楊義把事情經過彙報了一遍,煜辰坐在沙發上垂着眸沒說話,半晌,擡頭問池煙,“人格代換?”
池煙抿了抿嘴,解釋道:“人格代換是人格分裂的一種,是患者把自己代入進別人的人格,多半是突然發生。”
吳媽在旁邊聽着,插嘴說:“對對,上次夫人就是這樣的,非說我是她,她是我,這麼久我以爲夫人好了,沒想到又犯了。”
池煙點頭,又補充道:“這種情況不要太過刺激她,代入她代入的角色,順其自然處理就好,一般持續的時間不會太長,症狀會突然消失,事後患者自己是什麼都不記得了。”
煜辰凝視池煙,“這種案例在國內很少見,即便是心理學醫師也不是個個都清楚,我知道你大學專業是心理學,倒是沒想到你對這個有研究。”
池煙點頭,“說來也是巧,我大學畢業論文研究的恰恰是人格代換案例分析,論文導師是這領域的翹楚。”
“明天你不用去公司了,陪我媽去醫院作個檢查。”煜辰說完,視線下移,看向池煙手臂上的手鐲。
池煙順着他視線看下去,想起今天專業師傅說這個鐲子價值不菲,想來不止大幾萬,忙道:“我今天一時興起,把鐲子帶去逛街了,以後一定好好收起來,免得磕了碰了。”
李絳雪站在旁邊一直沒說話,目光投射在翡翠鐲子上,眼神晦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