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鳳凰涅槃

發佈時間: 2024-10-14 17:17: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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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範清遙再次醒來的時候,耳邊傳來了陣陣呢喃。

 “月牙兒,月牙兒……”

 是誰的聲音如此滄桑而又沙啞?

 範清遙迷迷糊糊地想着,她出生的那晚殘月如鐮,祖母覺得不吉利不圓滿,竟是生生站在母親的院子裏罵了近一個時辰才肯罷休。

 後來,范家的所有人都視她爲不吉,只有孃親時常摸着她的頭髮輕哄着,“孃親的月牙兒,纔是真正的貴女天降,他們都有眼無珠。”

 範清遙終於想起,月牙兒是她的乳名,只是娘死之後,便無人再如此喚過她。

 娘……

 娘!

 猛然睜開眼,黃牆破瓦,黴味撲鼻。

 範清遙驚的站起身,這才發現自己的腳是在的,再看手……也是在的,那不斷掉着土屑的牆上掛着一面斑駁的銅鏡,而銅鏡映照的,竟是她十歲的臉!

 “月牙兒……孃的月牙兒……”

 冰冷的炕上,一個女子頹然癱躺在上面,蓬頭垢面,嘴角沿着淡淡的血跡。

 她雙眼一下一下地輕磕着,意識已經開始模糊,卻如執念一般喊着她最不捨,最放心不下的名字。

 “娘……”

 範清遙梗嚥着撲到了炕邊,緊緊地握住了那枯如樹枝一般的手。

 這一刻,她終於相信自己回來了。

 意識漸漸模糊的花憐月,乾裂的脣勾起了一絲欣慰的笑容。

 她夢見她的小月牙兒喚她娘了,她夢見她的小月牙兒不怪她了,只是她的小月牙兒怎麼哭了?

 她多想擡手擦掉小月牙兒臉上的淚,可是她卻連正眼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
 她太累了……

 範清遙吸了吸鼻子,伸手輕輕摸進了自己的袖子,很快,一個細長的小包被她摸了出來,打開,裏面是從粗到細整二十四根銀針。

 上一世,她嫌自己的娘自恃清高,才導致了她過上了這種困苦的日子,就連娘垂死掙扎時,她都不願靠近半步,直到多年後,她才知道她有多愚蠢。

 整二十四根銀針在還沒有完全張開的手指減靈活而動,每一下落針一寸五剛好,一直到察覺到孃親的呼吸變得均勻,範清遙才呼出一口氣,將銀針整理好收起進袖子。

 娘勞病多年,思鬱成疾,她知,銀針只能保命,但若是想根治……

 “砰!”

 破舊的房門被人用力踹開,一箇中年男人大步走了進來,昂首闊步,趾高氣昂。

 “每次見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,裝給誰看?”冰冷的言語充滿着譏諷的腔調,陌生人還要冷漠。

 而他,偏偏就是冷炕上花月憐的相公,範清遙的親爹,當今西涼國丞相之長子,範俞嶸。

 範清遙循聲轉身,黑眸淡漠,將花月憐不動聲色地擋在了自己的身後。

 範俞嶸愣了愣,有一瞬的錯覺,他竟是在這向來懦弱的女兒身上,感受到了一股傲然的冰冷之氣。

 “踏踏踏……”一陣歡快的腳步聲從門外響起。

 一個八歲大的女娃娃跑了進來,華服裹身,首飾滿身。

 範清遙的眼瞬間冷如寒霜,讓人不寒而慄。

 她倒是忘記了,十歲這一年的今天,正是她第一次見範雪凝的時候!

 “爹爹,還沒好嗎?凝兒想當大小姐,大小姐!不要當二小姐……”範雪凝撲進範俞嶸的懷裏撒着嬌,大大的眼睛閃爍着讓人無法拒絕的討寵。

 兒時的範雪凝同十年後的一般,從小便被那個搶了別人相公的娘教導了一身爐火純青的子虛僞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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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範俞嶸被鬧得心尖一疼,轉眼看向範清遙時,眉宇卻更加冰冷厭惡。

 “你娘離府多年,這些年都是你伶娘一直在打點着範府的瑣碎,凝兒也大了,再過幾年便要許配人家,你勸勸你娘,早些將讓位書寫書來,也好讓凝兒順理成章的成爲范家嫡女。”範俞嶸耐着性子的道。

 範清遙面無表情,冷笑在心。

 若非顧忌着她外祖父是當朝的驃騎大將軍,就憑范家想立偏爲正,又怎麼會輪得到讓她那五年不進范家大門的娘來寫讓位書?

 範俞嶸被那雙漆黑的眸盯得有些難受,心虛的呵斥道,“你不要忘了,凝兒可是你的妹妹!”

 範清遙揚起沾滿灰塵的臉蛋反問,“您何曾記得,我也是您的親女兒?”

 範俞嶸驚愣地瞪眼,被噎得臉色發青,這還是他那個懦弱無助的大女兒嗎?

 範雪凝本就嬌生慣養着長大,自受不得眼下這髒亂的環境,見爹爹愣住了,沒了耐心的擰了擰眉,竟是主動跑到了炕邊拉拽住了花月憐的胳膊。

 “爹爹,這惡婆娘死了,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寫讓位書了?”範雪凝一邊說着,一邊狠命地拉着花月憐的胳膊。

 “啪!”

 狠狠的一巴掌,清脆而又響亮。

 “我娘只是累了,她沒死,當然,你也可以喊她惡婆娘,但是你記住,有這惡婆娘和我在一天,你都別爬上范家嫡女的位子!”範清遙眸色冰冷,聲音擲地有聲。

 範雪凝又是疼又是驚,直接嗷嘮一聲地哭嚎了起來。

 範俞嶸心疼的將範雪凝攬在身前,上前就要去抓範清遙,只是還沒等他的手碰到那清瘦的身體,就見一個肥碩的婆子衝了進來。

 “大清早的哭喪呢?範清遙我告訴你,就是你娘死了你也得交房錢!”劉婆子凶神惡煞地瞪着眼。

 範清遙漆黑的眸,落在了範俞嶸的身上,“這是我爹,他是來幫我們交租的。”

 “範清遙你……”

 範俞嶸還想抓範清遙,卻被劉婆子搶先一步抓住了手臂。

 “這位爺,看您的穿戴還真是不俗,走,將這三個月的房錢一併結了。”劉婆子仗着肥粗二胖,直將範俞嶸拉出了屋子。

 再看那哭成了淚人的範雪凝,被劉婆子的粗腿撞得幾次倒地,身上的衣衫眨眼滾成了泥球。

 範清遙趁機將院子裏的破板車推到了門口,將花月憐背起輕放在了車上,推着車子朝着村外走去。

 在路過劉婆子家的時候,隱約可見那被劉婆子糾纏着的一大一小,她無聲地勾了勾脣。

 娘拼死給她留下的名分,她自不會拱手讓人。

 範雪凝,咱們來日方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