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芳端進來一個小方桌，上面幾碟小菜和粥，精緻又清爽。池煙早餓得不行，說了聲“謝謝”，立刻吃了起來。
董芳看着她，神情複雜，“這些是慕飛剛給你做的，他聽見你醒了立刻爬起來下廚，他其實也很久沒閤眼了。池小姐，我很羨慕你。”
池煙埋頭，默默喫着。
董芳不再說什麼，只幽幽嘆了口氣，便出去了。
池煙喫完後，獨自呆坐想了好一會，把自己被整齊疊在牀頭的衣服換上，出屋去找元慕飛。
感情的態度一定要說清楚，不然會造成更大的傷害。
元慕飛站在陽臺上看夕陽，背影蕭索，明明被綁架的是池煙，他受到的折磨似乎比她還多。
“慕飛。”她喊了一聲。
元慕飛轉頭看她，眸光閃爍，低聲說，“對不起，我嚇到你了。”
池煙注視着他，“你喜歡我是嗎？”
元慕飛眼眸微跳，“嗯，喜歡了。”
他這麼直接地承認，池煙微微詫異，“……多久了？”
元慕飛瞥了她一眼，目光又移開，“有一段時間。”
心中的答案得到印證，她的心微微沉了下去。
所以，她跟他說“試試”的時候，他是喜歡她的。他當時的心情一定高興又期待，結果她死裏逃生回來又反悔，告訴他以前的話不作數了。
他能有什麼心情？
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真是殘忍又討厭……可她什麼也給不了他了。
“慕飛，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。感情上的事，我好像總容易犯錯，總是會搞砸，我膽小又怯懦，嘴硬又管不住自己的心，自以爲處理得好，其實是個最糊塗的人，我甚至都討厭自己，實在不值得你的喜歡。”
“那他呢？”元慕飛靜靜地問。
池煙低下頭，輕聲說：“我和煜辰發生了太多的事，不是簡簡單單，就能說得清的。”
“你還是要離開是嗎？”他突然問。
池煙抿着嘴沒作聲。
“他要結婚了，你還要去找他？”他又問。
夕陽西下，陽臺上灑落碎金般的餘光，照在人臉上，顯得異常的不真實。
池煙眼裏閃過一絲痛意，垂眸平靜地說：“我還是想，當面問清楚。”
“問他什麼？”元慕飛的聲音裏有一絲顫抖。
池煙閉了閉眼，不想騙他。
“他跟我說過他和關晴兒的事，現在外面雖然新聞這麼多，但我不想相信，我要去當面問他，我只聽他親口說的。”
……
元慕飛一直看着天邊的彩霞，許久，董芳走到他身後。
“池小姐走了。”
元慕飛聲音寂寥，“我藉機炒作煜辰和關晴兒結婚的新聞，好像不管用啊，她說只聽他親口說。他究竟給她下了什麼蠱？”
董芳沉默地遞給他一杯水。
他自嘲地笑了聲，“瞧，我就是這麼運氣不好，我得到任何一個東西，都要費勁周折千難萬難，老天總要和我作對，明明只差那麼一點點……”
董芳從背後輕輕抱住他，“慕飛，我們出去旅遊好嗎？像上次那樣，我們再去看看阿洛，他已經能正常走路了。”
“放不下怎麼辦呢？”元慕飛凝視遠方，眼神無比深邃，許久，喃喃道：“只好換一個方法了。”
……
池煙打車到念喬大廈樓下時，已近天黑。
她沒有手機，根本聯繫不上任何人，但她顧不了那麼多，只想着離那個人近一些，更近一些。
煜辰私家停車場的門緊閉，但總有人要進出，總有辦法能見到他。她安心地坐在馬路牙子上等，手託着臉，感受着夏日的清涼晚風。
煜辰此刻一定就在樓上，雖然一個天上一個地下，但從平面距離來講，她和他也許隔了還不到十米。
這樣想着，她不自覺笑了笑。
等了一個多小時，心慢慢有些急了，怎麼還沒有人？楊義呢？墨九呢？蘭管家呢？
又等了一個小時，夜空已是繁星滿天。
此時，一列車隊駛過來，她眼一亮，又忙往後閃了閃。車隊速度不慢，像是有什麼急事，最後面那輛車差點軋到她的腿。
車庫門緩緩上升，她睜大眼睛辨認，正準備走過去，忽然看清車後座是關晴兒。
她身體頓住。
關晴兒神情淡漠向窗外掃了一眼，認出了她，微微皺眉，顯然並不想和她說話，略顯不耐地轉過臉去。
池煙有一瞬間，思前顧後的念頭又冒了上來，她旋即嚴肅告誡自己，煜辰說和關晴兒是假的，總要信他一次，但凡他親口說結婚的消息爲真，她決不糾纏便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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尾隨着最後一輛車，她悄悄進了停車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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念喬大廈四十一層。
關氏集團年輕的董事長關卿，帶領關家幾個有聲望的長輩，以及關晴兒一衆人坐在客廳，臉色都很不好看。
蘭管家揚着下巴，一副用鼻孔看人的模樣，盛氣凌人地說着話。
“你們在這裏等到明天早上也沒用，老闆說不見的人絕對不會見！你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，賴在別人家裏是怎麼一回事？惹急了人就要承擔後果，走吧走吧，道歉是沒有用的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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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晴兒眼眶泛紅，“蘭管家，麻煩你上樓跟煜辰再說說，帶記者去接他是我自作主張，但是結婚的消息真的不是我們關家放出來的，我們家的人都來了，這還不能表達誠意嗎？”
蘭管家對她還算客氣，“關小姐，你和老闆也算相處一段時間了，你怎麼就不知道，他的性子，哪裏是能讓人捏一分一毫的啊！”
關晴兒聲音帶着哭腔，“我知道我知道，可是這都是我一個人的問題，煜辰他現在要毀掉整個關氏集團，我們家所有的人都沒有活路啊！”
關卿滿面愁容，言語客氣之極，“我們是專程來道歉的，還請管家看在晴兒幾分薄面上，再跟煜董事長好好說說。”
蘭管家攤手，“要不是看在關小姐的面子上，你們根本進都進不來。”
……
頂樓，露臺。
煜辰坐在沙發上，仰頭看着葉縫間疏朗的星空發呆。墨九在一旁站着。
“關氏的人，你真的一個都不見？”
煜辰沒作聲，像是看入了迷。
墨九點頭，“明白了，他們咎由自取。從一開始集全家族之力制定的美人計，到關晴兒自作聰明公開逼婚，再到現在滿城傳你要結婚的消息，真是每一步都在雷區上作死。”
煜辰沉默着，忽然問：“你真的看清楚了？”
“啊，什麼？”墨九被他問得發愣。
“她是和他，牽着手走的？”他問。
墨九明白過來他在問什麼，在心裏嘆了一口氣，“是。”
煜辰眨了下眼睛，“她爲什麼還是選了他呢？她明明說後悔了……”
“煜辰，你要實在捨不得她，就再去找她。”墨九勸道。
“不行。”他回答得很輕，卻很快。
“爲什麼？”
煜辰的聲音輕飄飄的，彷彿從遙遠的銀河傳來。
“萬一她親口說選了別人，那我就，一點希望都沒有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