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煙哆嗦了一下，旋即感到煜辰滾熱的手掌輕撫上她後背。
她平靜下來，轉頭問季少藍，“師哥，你有什麼想法？”
季少藍整個人有些頹靡，被她問到，略怔了怔，才說：“剛纔，我發現了一些事。”
衆人一聽，立刻來了精神。
“什麼事？”
“快說說！”
季少藍舔了舔乾澀的脣，“槍聲響的時候，我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，發現紅點雖然多，但好像都來自同一個光源。”
“什麼意思？”池煙沒明白。
煜辰開口，“不是狙擊槍的瞄準器。”
季少藍緩緩點頭，“只是模擬的光點而已，真正的槍，只有一把，而且槍槍都錯打在旁邊，我馬上想到，槍的主人，並非真的想開槍射殺你們。”
池煙輕輕“啊”了一聲。
當時她和煜辰兩人抱着必死的決心，哪裏有心思還注意到那些細節，果然還是季少藍，在那麼驚險的時候還能縝密思考分析。
“想到這一點，我就……沒動。”他低低說了一句，“我想趁着老馬開槍的時候，觀察軌跡，確定藏人的地方，所以，我沒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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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煙疑惑他爲什麼一直強調“沒動”，沒動什麼？煜辰眸光微閃，眼神複雜了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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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找到了嗎？”沈君忙問。
季少藍緩緩搖頭，“沒有，角度不對。”
衆人發出失望的嘆息。
季少藍盯着某個方向，又說：“但是，卻讓我產生了一個疑問。這個疑問太不符合常理了，我覺得至關重要。”
衆人順着他的目光看去，見他盯着一個人，是被槍殺的矮個男人的女伴，此刻她正和大家一樣，緊張又茫然。
見所有的目光都朝她聚攏來，她驚恐地道：“怎麼了？爲什麼都看着我？”
季少藍慢慢開口：“自始至終，阮開對我們，其實並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，就連每天的食物和水，都備得整整齊齊。唯一不同的，是對你男朋友採取的行爲，殘忍、果決、帶着懲罰性的處決。我想，你男朋友是不是有什麼特殊之處？”
衆人一想，確實如此。
所有的恐懼和驚慌一方面來源於未知的處境，另一方面，就是因爲親眼看見矮個男人被活生生射殺的場面。
年輕女人忙不迭搖頭，“不，他不是我男朋友！我不認識他！”
“什麼？”
“你不認識？”
衆人的臉上都露出詫異的表情。
這裏被關的都是一對對，即使不是真的情侶，也存在特殊關係，她居然說她不認識矮個男人？！
女人帶着哭腔說：“我是ktv上班的，他給我五萬塊錢，說是假扮他女朋友，參加一個真人秀遊戲。我哪知道會出了人命啊！早知道我就不貪這五萬塊錢了！”
衆人瞬間震驚，他那個說法，竟然是提前知道會被抓進來的意思！難道，他和阮開有什麼關係？他知道了阮開的祕密，所以被殺？
煜辰突然出聲，“你當時見到他，有什麼特別印象嗎？”
女人惶惶然，“特別？啊！當時他頭上有紗布，說是前陣子不小心被劃傷了，已經快好了。這算嗎？”
煜辰看向池煙，“你記得《值班筆記》上怎麼寫的？”
池煙心一動，回憶道：“嚴小柔用剪刀刺傷了阮開，阮開說是自己的錯……難道，難道——”
她捂住了嘴，說不下去了。
季少藍接過話，徐徐開口，“嗯，那個男人，就是阮開，他從一開始，就和我們在一起。”
一片死寂。
煜辰沉聲，“他處決了他自己。”
……
衆人都不作聲，默默回想那個矮個男人的模樣，並不深刻，略有些印象的，就是剛開始他話比較多，外表確實其貌不揚。
現在看來，他在門關上狂奔時，摔的那一跤，是故意的。
池煙想起他低頭坐在街心廣場時，整個人沉靜至極，全然沒有了恐懼和慌張，彷彿在平靜地等待。
等待與妻子的再度重逢。
在嚴小柔以那麼決絕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後，他早已做好了殉情的準備。
只是，在那之前，他仍然想解決掉困擾嚴小柔的那個問題，他不能讓妻子死後還被這個問題糾纏。
世間是有共同赴死的愛情的。
不是嚴小柔執着到瘋魔，是他沒做到。
他愛她，卻沒做到。
他也一定在無數個深夜愧疚和深深後悔自己的選擇，甚至鄙視自己。
可他也只是平凡人啊，生存的本能控制了他，但那並不代表那不夠愛。
他解決好一切，就去陪她了。活着的時候做得不夠好，現在，他有足夠的時間去彌補了。
……
老馬在廣播裏說，鑰匙就在他身上。老馬就是阮開，阮開就是矮個男人。
他們在屍體口袋裏，找到了鑰匙。
“吱呀吱呀”的大鐵門推開時，落日的餘暉直射進來，沒有朝陽的熠熠生輝，沒有午日的盡情熱烈，夕陽總是緩緩的，溫和的，悠長的，可誰能說，它不是人們心中的太陽呢？
純淨夕陽的洗禮中，池煙忽然輕聲說：“我要罰你。”
“罰什麼？”煜辰略詫異。
“罰你不聽話，讓你鬆開卻不聽。”池煙咬脣。
“哦。”
“哦是什麼意思？”
“哦就是悉聽尊便。”
“那下次還犯嗎？”
“還犯。”
·
他們失蹤了整整三天。
原以爲出去會造成巨大轟動，晏城卻悄無聲息，彷彿什麼都沒發生般。
原來，阮開是軟件行業起家，本身也是黑客大佬，在他們失蹤的當日，用ai模擬他們的聲音，給各自身邊相關的人發了信息，說臨時參加活動或出差，爲期十天。
墨九卻是不信的。
他第一個報了警，並要求警方保護失蹤人信息，同時另一方面，他重金委託各私家偵探進行祕密調查，剛查到阮開這個人的頭上。
阮開提前買下一個廢棄的兒童職業體驗娛樂城，並大加改造，精心設計了這場驚悚遊戲。
除了花錢請的假女伴，唯一的幫手，是他找到一個正準備殺人劫財的逃犯，出錢保障逃犯家人後半輩子的生活，讓他按照計劃一步步實施，即使在他死後。
警方抓到那個逃犯時，他毫無反抗地束手就擒，只說，“我家人能活下去了，我關一輩子都行。”
警局裏，墨九對煜辰說：“我在花錢請晏城各大私家偵探時，元慕飛也在四處請偵探，不僅晏城，全國知名的幾個偵探都被他請到晏城來了。”
煜辰看着正在錄口供的池煙，微皺眉頭。
“池煙！”
嘶啞的聲音響起，元慕飛出現在門口。
池煙轉頭，“慕飛！”
她驚訝地看着他，三天不見，他竟然像變了個人似的，面容憔悴，眼中佈滿血絲。
元慕飛像風一樣衝到池煙身邊，難以置信地道：“你真的回來了！”
他控制不住，伸手要去抱她。
手臂被一股力道半空攔住，他回頭，煜辰在他身後，冷冷的眸子，利落的聲音——
“有話說話，別碰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