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煙的眼睛剎那蒙上了一層水霧。
她倏地轉身，將頭埋進了身後溫暖寬闊的胸膛。
“煜辰，你終於回來了……”
她悶在他胸前，滲出一絲哭腔。
煜辰抱住了她，“對不起煙煙，我突然把你扔下，是我不好。”
他手臂交錯箍得緊緊的，彷彿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般。
熟悉的氣息和懷抱，讓她無以名狀的飄零與失落感，瞬間塵埃落定。
池煙這才意識到，這些天，她的鎮定，她的平靜，全是假的。
真實的自己，一直在無助和恐懼中。
是的，人生第一次，她產生了深深的恐懼。
墨喬的出現，是她擁有再多篤定和底氣也跨越不過去的障礙。
她怕。
怕煜辰不要她了。
即使她有了他的孩子，面對墨喬，僅僅一個名字，也讓她毫無自信！
她擡起水濛濛的眼睛，盯着煜辰使勁看。
他瘦了些，臉色略顯蒼白，黑亮的雙眸裏多了些疲乏，眉骨處有個小傷，快好了，但還能看出印記。
鬍子沒剃乾淨，一層細細的胡茬襯出幾分滄桑，與以前冷白矜貴的模樣大不一樣。
但，這是煜辰。
他現在抱着她，這是她的煜辰。
她墊腳，吻上他的脣。
幾乎同時，煜辰也深深吻住了她。
逐漸，他的呼吸加重，忽然彎腰將她打橫抱起，絲毫不顧及行人驚訝的目光，一言不發往路邊的車子大步走。
她在他懷裏小聲說：“煜辰，我有事跟你說。”
“一會。”他粗聲。
加長林肯私密性極好，他將她放平在後座，一手託着她的腰，一手去解自己的襯衫釦子，眼裏閃着小別後炙熱滾燙的慾火。
吻鋪天蓋地落了下來，貪戀又霸道，不放棄任何一處。煜辰沉默着喘息，像一頭忍耐多時的野獸，比以往更兇猛，恣意，她的脣間忍不住溢出顫音……
初秋傍晚，華燈街頭，窗外是川流不息的人，他們在短暫的別離後，用最直接的方式傳遞着思念。
……
盡情釋放後，他將頭埋在她胸前，良久不動。
池煙垂着眉眼，用手卷着他的髮絲玩，羞赧一笑，正準備開口。
“我們暫時，先不結婚好不好？”
寂靜的空間裏，煜辰的聲音沉悶卻清晰。
池煙的笑，凝在臉上。
“墨喬回來了。她吃了很多苦，很多……我可能，要花一段時間照顧她……她現在不能受任何一點刺激……結婚的事，我想往後推遲一段時間……”
“好。”
池煙突然出聲，打斷了他。
意識到這個反應有些突兀，她又緊接着說道：
“當然是先照顧好墨喬，她當初是爲了救你，才被人抓起來，你要好好報答她。結婚的事，本來也不急在這一時，以後，有的是時間。”
煜辰擡頭，仔細觀察她的表情。
窗外的車燈時不時照射進來，她的臉明暗不定，神情有些斑駁。
她迎上他審視的目光，綻開一個毫無破綻、坦誠無間的笑容。
“你是擔心我喫醋？放心，我是心理諮詢師，這點道理還是能梳理清楚，墨喬是你以前人生裏的遺憾，好不容易老天給你一個機會，你要好好彌補，不然，就算現在結婚，你也不快樂。”
“我不想你不快樂。”
煜辰眼神閃爍，“你真的，這麼想？”
“真的。”
她微笑點頭。
我只是怕，怕你重新愛上她……
煜辰抱住她，胸口微微起伏。
“煙煙，煙煙，我這段時間快瘋了，墨喬她太慘了，她遭遇的一切痛苦都是因爲我，她現在需要我，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開口，我剛纔，甚至不敢看你。”
“沒事的，煜辰。”她輕聲安撫。
我懷孕了，我也需要你……
他抱着她許久，她也任由他抱着。
“你微信說有事要告訴我，什麼事？”
池煙沉默了一會，雙手環抱住他，“沒事，就是想說，我想你了。”
“我也想你，煙煙。”
掉落在地上的手機震動，他倏地鬆開了她，撿起手機接電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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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煙虛抱在空中的手，緩緩落下。
車內太過安靜，能聽見電話裏依稀可辨的女人聲音。
煜辰微微側開頭去，口氣溫和，“嗯，我馬上就回去……處理點事，你先喫。”
池煙轉頭看向窗外，秋天纔剛到，竟然有樹葉已經開始黃了尖。
煜辰掛了電話，轉頭看她。
明明兩人剛剛還那般親密，僅僅一個電話，忽然就有什麼悄無聲息地變了，距離莫名就橫亙在彼此之間。
煜辰眉心隱隱跳動。
池煙笑着說：“我今天晚上沒時間陪你哦，約了沈君半夏一起喫飯，我得走了，不然被她們唸叨半天。”
她迅速整理好衣服，打開車門，準備下車。
煜辰伸手，拉住她手臂，沉默不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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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煙轉頭，微笑，“怎麼了？”
他抿着嘴脣，還是鬆開了手。
“我這段時間，可能不常來找你。”
“好。”
“等墨喬恢復好一點，我們就結婚。”
“嗯。”
……
池煙走在巷子裏，心口忽然就漏了風。
煜辰的車開走了。
此時此刻，有一個女人，在念喬大廈，等他回去喫飯。
那是她去了無數次的地方。
她和煜辰相擁在沙發裏，蘭管家捧着各種菜式，讓他們品嚐點評。
他們在影視廳看電影，在游泳池玩水，在健身房耍賴，在露臺上逗“紫薇”，在書房，在臥室……
內心深處，她把那裏當做了自己的家，以至於她忘了，那個地方有名字的。
叫念喬大廈。
開門進屋，沈君已經加班回來，正坐在沙發上低頭看手機。
見到她立刻問了句，“你看本地熱搜了嗎？”
“什麼？”
池煙神情懨懨，打不起精神。
沈君把手機拿過來，遞到她面前，“你自己看。”
池煙無可無不可接過，隨意瞟了一眼，忽然定住。
熱搜第一的標題是：《晏城首富私人飛機接回神祕女子，疑似心上人曝光》
鏈接進去，是一段狗血八卦的文字，文章末端嵌了一個視頻。
池煙點開，是煜辰和墨九從私人飛機下來的情景。
煜辰在風中大步走，懷中抱着一個穿着白裙的女人，女人的雙手緊緊掛在他脖子上，臉埋在他懷裏，看上去纖細嬌弱，背後的長髮在風中飄揚，絲絲縷縷卷在了煜辰的臉上。
他神情凝肅，手臂穩穩抱着。
女人微仰頭，對他說了什麼，他低下頭，眉眼瞬間柔和，嘴脣快貼在她額頭。
怨不得熱搜標題寫“疑似心上人”，他那個模樣，任誰都會這麼以爲。
這是池煙第一次站在旁觀者的視角，看見煜辰如此溫柔地對待一個女人，即使隔着一段距離，也能看見他滿眼的心疼和柔情。
她覺得他陌生極了。
他抱着她的姿勢，與剛纔他在街邊抱着自己，如出一轍。
沈君小心地問：“你懷孕的事，告訴他了嗎？”
“……沒有。”
“爲什麼不告訴他？”
池煙沉默。
是啊，爲什麼不告訴他，又不是沒長嘴，簡單幾個字，她隨時能說的。
可她就是說不出口。
他知道了，就能不管墨喬了嗎？
就能當什麼事都沒有，照常結婚嗎？
她內心無比清晰，不能。
說出來了，不過徒增煜辰的糾結和難過而已。
她和墨喬之間，如果某個時刻，他面臨選擇的時候，她希望他從內心出發，跟她懷孕與否，沒有關係。
她承認，自己也會莫名的固執。
她想看見，煜辰的真心。
煜辰的選擇。
第二卷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