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寂靜深夜到天露霽白。
餘十九到底沒能等到胤祐過來,富察敏敏倒一直陪着她,二人挨着睡着,說了不少的小話。
從剛進府時,四姐妹熱熱鬧鬧的形影不離,到現在,就只有富察敏敏陪在她身邊了。
餘十九縮在被子裏,露出個腦袋眼巴巴的望着富察敏敏,說:“敏敏,你有一天也會離開我嗎?”
富察敏敏搖頭:“不會的,十九,我會一直陪着你,我們永遠都是姐妹。”
富察敏敏的手輕輕拍了拍餘十九的後背,溫和,讓人心安。
“天都快亮了,睡了吧。”
餘十九聽話的閉上眼,卻輕聲說道:“敏敏,你要幫我一個忙。”
“什麼,你說。”富察敏敏輕柔的拂着餘十九額前的碎髮,心疼的望着她。
餘十九仍沒有睜眼,聲音也還是很輕。
可她說的話,卻嚇的富察敏敏汗毛倒立,如芒刺背。
“你有機會的話,找找你瑪法,幫我備一些生產時要用到的東西,我快生了。”
富察敏敏驚訝的好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也不知是不是有些嚇到,她握住餘十九有些微涼的指尖,又仔細的捻着被角,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:“十九,你放心,我一定辦妥。”
“謝謝啊。”
餘十九回握住富察敏敏,把頭縮進了被子裏,聲音輕的像一團氣。“你真好。”
隨着天色愈亮,今日瞧着是個難得的好天氣。
可整個府裏的氣氛卻沒有因爲這好天氣而有半點回溫。
胤祐徹夜未眠,一直坐在木椅上,他以手抵額,閉着眼像是在小憩。
門打開,胤祐緩緩睜開眼,那人便徑直跪了下去。
“這是側福晉帶過來的東西,是她在珊瑚院找到的。”
他雙手捧着一本有些破舊的書本。
胤祐眼簾微擡,眼底是一片疲憊陰翳。
他起了身,緩緩走去…
其實他心裏已經有了個大概了,爲何七福晉會突然想出這麼個狠招。
那書本,正是張久衛上次帶回來的那一本。
記載着白玉金錢的那本書。
胤祐接過,垂着眼,嘆了口氣。
“都是奴才不好,不知怎的讓這書被人拿了去…”
胤祐搖搖頭。
“不怪你,是爺自己不謹慎。”
說着話,胤祐走到了爐邊,他定定的看了那書頁許久,然後手一揚,將那本書扔進了火中。
“爺……”張久衛有些錯愕,當初那麼心急火燎的要去探究,如今,卻像燙手山芋一般,丟都來不及。
他垂着頭,亦不再言語了。
胤祐轉身又問:“那個榮和大師,處理好了?”
“是,可要奴才將他扔出去?”張久衛眼裏冒着憤怒的火光,說着馬上就要起身去動作。
胤祐攔住他。
“不。”
他頓了頓,又吩咐道:“將他一把火燒個乾淨,再送回朱雲寺去,那些禿驢若要說法,就說他口吐詛咒之言,胡言亂語,與人辯駁幾分,一時急火攻心,原地坐化了。”
張久衛立即抱拳領命:“是!”
有一縷陽光照了進來,可風還是那麼冰冷刺骨,胤祐走到門邊,他望着遇水院的方向,不由皺緊了眉,他攀緊了門邊,直到自己指尖泛白,他卻似乎毫無痛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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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該在遇水院的錦屏此時也悄然現了身。
她弓着身子,看不清她表情,只聽她聲音細如蚊蠅。
“主子爺…”
“準備好了?”胤祐問她。
“嗯。”
錦屏緩緩擡眸,聲音顫抖:“您想好了嗎?真的要那樣做嗎?”
胤祐仰頭,院中的樹木在這冬日裏凋落了差不多了,早沒了春夏時的繁茂綠意,生機盎然。
見他不說話,錦屏噗通一聲跪了下去,“七爺!”
“退下吧。”
胤祐聲音平淡無波的,揮揮手,示意錦屏離開。
錦屏咬着脣,“奴婢告退…”
明日就是除夕了,朝務暫停,各路人馬也更有了閒暇時間來看各種熱鬧。
是以,早膳時間剛過,得道高僧榮和大師無故斃命於七爺府的消息就傳開了。
與之一道的還有那個極得七貝勒寵愛的侍妾,肚裏子嗣血脈存疑的消息。
半日時間,整個京城便鬧得沸沸揚揚,位低的人不敢拿皇子打趣,只好悄默默的聽。
位高權重的人,自然不在乎,在自己毓慶宮裏,便毫不掩飾着嘲弄。
“哈哈,真是有趣,你說啊,老七本就是個看着溫和,實際脾氣手段都烈極的一個人,竟然能容忍那女人揹着他偷人?”
茶座上的人是胤禛。
他研究着棋盤上的路子,與自己對弈,頭也沒擡的答了句:“都是傳出來的話頭,真真假假尚不可知,太子當個笑話聽就行了,不必深究。”
胤礽真的是煩透了這個四弟的老學究。
他瞥着胤禛,擺擺手,道:“哎行了行了,孤就是拿他一家子當笑話看,又不會真關心那女人到底是什麼個情況。只是她那個肚子若是真的有問題,那便是真正在作死。且不說皇阿瑪多煩此等皇嗣混淆之事,就是老七之前得罪那麼多人,誰給他排一齣戲來,爲了皇家威嚴,你看他那個貌美如花的寵妾能不能被弄死。”
他話裏話外,無不是說:餘十九死定了,藉着此事,要煽風點火對付胤祐的人也不會手軟,胤祐亦不會好過。
胤禛擡頭,看着胤礽,笑笑說:“老七不是傻子,他不會給人可趁之機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