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廳裏的空氣尷尬地讓人連呼吸都有些困難。
黎月深呼了一口氣,擡眸定定地看了厲景川一眼,“我承認,我是誤會你了。”
“但……”
女人擡眸,“這也不怪我。”
“這幾個人,曾經的確是厲先生您的手下,不是嗎?”
厲景川點頭,“的確。”
“但黎月,我想說的,不是這個。”
男人那雙墨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,“你是雲嶼和念念的養母,你對孩子們關心我也很開心。”
“但你記住,孩子是我和顧星晴的。”
“你沒有權利,也沒有資格,說我們沒資格做父母這種話。”
說完,他冷冷地勾了勾脣,“譬如這次的誤會。”
“別說這些保護顧曉柔的人不是我安排的,就算是我安排的,你和秦牧然兩個外人,有什麼資格打着爲我兒子女兒好的旗號,來對付我?”
黎月整個人呆住了。
她渾身的每一個關節都僵硬地不像話,血液也忍不住地凝固了起來。
厲景川的每一個字,都像是利針,狠狠地紮在她的心臟上。
雲嶼和念念是她的孩子。
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。
可眼下,她卻要被厲景川高高在上地鄙夷:
“你沒有權利,也沒有資格,說我們沒資格做父母這種話。”
是啊。
在外人眼裏,她這個親生母親,只是一個當初偷孩子的養母。
她有什麼權利質疑孩子們的親生父母呢……
黎月的眸色漸漸地暗淡了下來,臉色也逐漸蒼白。
她帶着失落和悲傷的神情,讓厲景川的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。
男人沉了沉眸,淡淡地嘆了口氣,“知道你也是心裏記掛着孩子們,所以,下不爲例。”
黎月閉上眼睛,苦澀地點了點頭。
看她這幅樣子,厲景川也不忍繼續這個話題。
他將手握成拳頭放在下頜的位置輕咳了一聲,“你今天上午整理的資料,我看完了。”
“雖然身體不舒服,但工作的時候,條理清晰,邏輯分明。”
“你是個很好的員工。”
“作爲老闆,我希望你這段時間能將精力全都放在工作上。”
他擡起眸子看了她一眼,“這段時間,雲嶼和念念就搬回藍灣別墅去住了。”
“如果你想念他們,可以去別墅探望他們。”
黎月的身子微微地一滯。
她咬脣,想說什麼,最後到底什麼都沒說。
女人苦澀地勾了勾脣,“好。”
他都這麼說了,她還能說什麼呢?
繼續和他爭執,他也不過是用他和顧星晴是雲嶼念念的親生父母這一套來打壓她。
她答應地這麼痛快,厲景川倒是沒想到。
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來,“今天你的會議我給你推遲到了明天。”
“晚上早點睡,我不希望下次再看到你倒在工作崗位上。”
說完,他轉身離開。
“砰”地一聲,房門關上。
黎月坐在沙發上,看着緊閉着的房門,心裏思緒萬千。
……
從天鵝湖公寓出來,厲景川沒有直接回家。
他讓白洛約了厲歸墨,父子兩個約在榕城最高檔的餐廳裏喫晚餐。
“沒想到你會主動請我。”
坐在包廂裏,厲歸墨心情不錯地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,“終於像點兒子的樣子了。”
厲景川嗤笑一聲,“先別急着誇我。”
男人淡漠地將那幾張秦牧然的人拍下的照片扔到桌子上,“沒記錯的話,當初父親您跟我要這幾個人的時候,跟我說的是,需要他們爲你做事。”
“那麼請問,您知道他們在國外做了什麼嗎?”
厲歸墨擰眉將那幾張照片撿起來。
的確是那幾個他跟厲景川要的保鏢。
只不過……
“我不清楚。”
厲歸墨將照片放回原處,“我的確是跟你要了這幾個人。”
“但在我的理解,你把這幾個人給了我,就應該任憑我處置。”
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,身子後仰,冷漠地看着厲景川的臉:
“我朋友需要我幫忙,所以我將這幾個人借給他了,有什麼問題?”
厲景川動作冷傲地倒了一杯酒,輕輕地搖晃着紅酒杯,身上透出來的氣質孤冷高傲,“借給哪個朋友了?莫原旗?”
厲歸墨冷冷地掃了他一眼,沒說話。
“那就是了。”
男人冰冷地笑出聲來,“那請問厲歸墨先生,你知道莫原旗讓這些人去做什麼了嗎?”
厲歸墨停下了手裏的動作,擡頭看着他。
在中年男人探尋的目光之下,厲景川優雅地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紅酒,“他派這些人,去保護了顧曉柔。”
厲歸墨擰眉,雖然他不知道莫原旗爲什麼要保護顧曉柔,但他還是冷笑一聲,“顧曉柔不是你前未婚妻嗎?”
“保護她怎麼了?”
“果然,厲歸墨先生對厲家的事情,一點兒都不瞭解。”
“但凡你多問一問,就應該知道,爲什麼顧曉柔被放逐到了國外,這輩子都回不來。”
男人冷漠地將高腳杯放下,杯子玻璃的底座和桌面碰撞,發出“叮”地一聲的脆響。
厲景川眸色冰冷,“父親您口口聲聲說喜歡雲嶼和念念,喜歡您的孫子和孫女。”
“卻並不知道,顧曉柔曾經幾次害得您的孫子和孫女沒了性命。”
厲歸墨的臉色猛地一變!
這些,他真的不知道……
“那……”
他呆怔地看了厲景川一眼,“老莫爲什麼要用我的人去保護她?”
“或許,莫家和顧曉柔是有關係的吧。”
“也或者,是莫家指使的顧曉柔?”
厲景川輕笑着將杯子放下,“這些事情,父親您都不知道嗎?”
厲歸墨的臉色難看了起來。
這些年他一直在國外旅行,行走於各個國家,從未在一個地方停留過太久。
和莫原旗,也是因爲年輕的時候交情不錯,所以才一直做朋友。
對於莫原旗現在做了什麼,在做什麼……
他一概不知。
“看起來是不知道了。”
厲景川冷漠地笑了起來,“顧曉柔幾次差點害死黎月和我的一雙兒女。”
“而現在,莫家又和顧曉柔有說不清的聯繫。”
“甚至,莫原旗還特地從你手裏借了厲家的人去保護顧曉柔。”
厲歸墨的臉色比他身後的牆壁還要難看。
厲景川拿着高腳杯,輕輕地和厲歸墨面前的高腳杯碰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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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個杯子相撞,發出“叮”地一聲的脆響。
“所以,既然厲老先生連這些東西都不知道,以後就不要參與我和莫家之間的鬥爭了。”
“也不要因爲莫家人,三番五次地爲難黎月。”
“她到底是雲嶼和念念的養母。”
“而您,除了一個雲嶼和念念的親爺爺的身份之外,什麼都沒有。”
男人端起酒杯,將裏面的紅酒一飲而盡。
將杯子放下來的時候,厲景川站起身來,“我該說的,說完了。”
“厲先生自己慢用。”
厲歸墨咬脣,擡頭定定地看着厲景川遠去的背影。
“繞了這麼多彎子,原來是在爲了我昨天打黎月的那個巴掌鳴不平,對吧?”
他冷哼一聲,“你是不是愛上黎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