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煙默默站了會，牽起他有些發涼的手，拉着進了自己的房間。
她的房間不大，一米五的牀，一張書桌，一組衣櫃，煜辰曾經說要給她換個大點的地方，她拒絕了，說這自己住剛剛好。
一倒在牀上，煜辰就緊緊抱住了她，臉埋在她頸窩，用力深呼吸幾口，帶着些貪婪和滿足。
“煙煙，你知道你是什麼氣味嗎？是甜的。”
他貼在她耳畔，喃喃地說，“我一直覺得奇怪，原來甜不只是味覺。”
池煙眸色黯了黯。
旋即又換了神色，柔聲問：“你怎麼半夜來了？墨小姐沒事嗎？”
他雙臂又攏緊了些，“蘭管家說你今天來了。”
“我不是去找你，最近胃口不太好，我去找蘭管家要點開胃小菜。”
他聲音暗啞，“墨喬吃了很多苦，都是因爲我……現在精神好一陣壞一陣，那天她用剪刀傷了自己，把手機都砸了，我不得不看着她。”
池煙用手輕輕婆娑他的頭髮。
“煜辰，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，你覺得該做的，你就去做。墨小姐那麼可憐，她只有你和墨九了，你好好照顧她。”
“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，煙煙，你等等，耐心等等。”
“好。”
沉默一會，他忽然說：“這幾天，我睡地下。”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她知道他在解釋。
“煙煙，抱緊我。”他低聲央求。
池煙便抱緊了一些。
“煙煙，我睡一會，別鬆手。”他聲音逐漸放鬆。
“嗯。”
他似乎真的累了，話音剛落，呼吸就變得均勻而綿長，已然睡着了。
池煙靜靜抱着他，像抱着一個孩子。
原來一向沉穩篤定雲淡風輕的男人，也有如此不堪重負的一面，自己肚子裏那個尚未成形的小小生命，是不是也能感受此刻父親的脆弱……和爲難。
一道驚雷炸響天空，隨即天地轟隆隆作響，滾雷不斷，驚心動魄。
煜辰倏地睜開了眼。
池煙沒睡着，以爲他被驚醒，“天還沒亮，你再睡會。”
煜辰沒說話，看着窗外電閃雷鳴發怔。
他緩緩坐了起來，眼神閃爍，“煙煙，我該走了。”
池煙的手沒松，懷裏的人自己起身了，“嗯，你該走了。”她輕聲說。
煜辰沉默着穿上鞋，走時回頭看了他一樣，屋內昏暗，池煙看不見他的表情，想來也是難過的吧，以前他總是抱着她整晚，醒了也不願鬆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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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晚的雷聲振聾發聵，隔壁小兒驚得連連啼哭，某個地方，一定也有個害怕雷聲的女人，需要他的安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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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剛刻意忽略了，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，過於芬芳了些。
需要相擁多久，才能沾染得如此徹底……
她忍不住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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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聲響了一整晚。
第二天雨依舊沒有停，有股不把天上的水傾倒乾淨不罷休的架勢。
池煙醒來時，一時有些恍惚，懷疑昨天煜辰是不是真來過，直到看見自己膝蓋上紫了一大片。
她默默坐了會，深呼吸調整好狀態，決定把無用的情緒先拋諸腦後。
煜辰說了，讓她等他。
上班有些晚了，池煙急匆匆洗漱，沈君說不用慌，一會師哥開車來接。
池煙訝然，“他開車過來兩個方向，他不是最怕麻煩？”
沈君笑着說：“我昨天強烈要求的，說我們兩個女生下雨去地鐵站不方便，讓他別把自己當領導，作爲師哥身來效犬馬之勞，他大概是被我說煩了，便同意了。”
池煙失笑，心想自己懷孕大雨天走那麼遠確實不方便，還好能沾點沈君的光。
中午下大雨，大家都懶得出去喫，點外賣騎手也不接單，若是以往池煙也不吃了，但現在她懷孕必須補足營養，一頓都不能少，正想着給騎手加價，董芳來了電話。
“池煙，我們公司餐廳今天正式運營，你要不要來幫忙試試口味？”
元慕飛公司的大廈在悅然斜對面，走路過去五分鐘，池煙一聽滿口答應，正愁沒飯喫，這就送上門了。
她套上卡其色短風衣，下樓找小安借了把雨傘，剛出公司門，就見幾米外，一個人撐着傘在雨裏站着。
他一身藏藍色西裝，身形頎長挺拔，路上行人都低着頭步履匆匆，他在雨幕中悠然站立，似閒庭信步般自在。
似感應到什麼，傘檐微微擡起，元慕飛瘦了一圈的臉，見到池煙就笑了。
池煙意外地迎上前去，他立刻往這邊走，將傘移向了她。
“慕飛，你怎麼來了？”池煙目中詫色未退，“你瘦了好多。”
元慕飛淡笑，“下雨路滑，我來接你過去，瘦了十幾斤。”
“董芳說你去泰國了？是不習慣那邊飲食嗎？”池煙好奇地問。
“去泰國談了些事，現在處理完了，飲食確實不太習慣，所以董芳給我弄了個小餐廳，說以後喫飯方便。”
元慕飛對她提出的每一個問題都認真回答。
池煙笑着點頭，“還是她細心，你早該讓她幫你。”
他語氣溫和，“她之前家裏不太方便，現在離婚了一個人，也確實需要份工作。”
元慕飛撐的傘全斜在池煙這邊，自己半邊身子在外面淋着。
到了大廈樓下，池煙發現大堂似乎重新裝修了，前臺兩個小姑娘起身恭敬地打招呼。
池煙奇怪地看着元慕飛。
他笑了笑，解釋道：“我公司做得不錯，這個大廈風水旺我，我就買下來了。”
“你把整棟大廈買下來了？”池煙難以置信。
元慕飛笑着點頭，給她擋住電梯門。
池煙眨巴了下眼睛，有些發愣。
“你們東山再起，都這麼容易麼？”
上了樓，董芳在電梯外笑臉相迎，上前攬她的手說：“歡迎歡迎，走，帶你去看看我親自佈置的小餐廳。”
餐廳不大，但一應俱全，中西餐、咖啡、茶點都有，看上去精緻又幹淨。
董芳邊走邊介紹，“員工餐廳在樓下，慕飛不習慣喫飯太吵，所以我單獨又在這裏佈置了個小餐廳，你上次讓我照顧慕飛喫飯的事，怎麼樣，我還算不辱使命吧？”
“何止，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”池煙笑着稱讚。
董芳停下腳步，忽然正色道：“池煙，問你一件事，你別介意，你是不是懷孕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