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夏打電話，說熬了大骨湯，讓池煙和沈君下班過去喝。
兩人買了些兒童營養品，到她家的時候，迎面碰上成峯正出門，他心虛地打了個招呼，灰溜溜走了。
“他怎麼晚上還出去？”沈君擰眉問。
雖然她倆對於半夏和成峯複合這件事持堅決反對態度，但半夏很堅定，甚至因爲這件事刻意拉遠了距離。
這次半夏好不容易打電話主動邀請，她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，只想着慢慢來，成峯本質已變，半夏遲早能醒悟。
“他晚上出去幹代駕。”半夏低着頭，拿碗給她們盛湯。
“他白天上班，晚上還願意出去幹這個？”沈君不可思議的樣子。
雖然成峯調崗，但薪資沒變，應該還不至於要晚上出去貼補家用的程度。
半夏輕描淡寫，“雪寶看病需要錢，長遠考慮，年輕時能多掙就多掙些，他是雪寶爸爸，辛苦點也是應該的。”
“你們……真打算再要一個？”
半夏笑了聲，笑意卻不達眼底，“我們不睡一起，他現在睡小書房。”
談到成峯的事，三人說話的氛圍總是奇怪又彆扭。
半夏換了神色，轉頭看池煙，“你瘦了，懷孕要多補鈣，我今天特意煮的大骨湯，你多喝兩碗。”
池煙愁眉苦臉地啃肉骨頭，“我真是被這個孕吐反應折磨得快瘋了，又吐又想喫，肚子還容易餓，這才兩個月，什麼時候才能熬到頭！”
三人就懷孕的事扯七扯八好一會，閨蜜間的聊天才自然融洽起來。
半夏頓了一下，“你和煜辰，沒事吧？”
“怎麼突然問這個？”池煙低下眉眼，認真扒大骨上的肉，“哦，因爲墨喬。”
半夏眼中露出擔憂之色，“嗯，她自從出現後，頂層所有的人都圍着她轉，她的事就是最大的事，煜辰對她——”
她瞥了一眼池煙，止住了後半截話，“煜辰特意給她配備了私人醫生、營養師，捧成個公主似的。你呢，明明懷了他的孩子，連碗補營養的湯都喝不到，這算什麼事！”
池煙“咕嚕咕嚕”把碗裏的湯喝完，又開始盛第二碗，口中笑道：“誰說喝不到湯？這不是正喝着嗎？我懷孕的事沒告訴他。”
半夏瞪眼，“爲什麼不告訴他！”
沈君也忍不住了，“哪裏冒出個墨喬！”
池煙不慌不忙盛好，又好滋好味喝一口，知道這二人不會善罷甘休，便把墨喬的事詳細說了一遍。
兩人聽完，怔愣半天。
她們都在簡單幹淨的環境長大，對於這種事就跟聽天方夜譚一樣，消化了很久。
一會說“墨喬真悲壯啊”，一會又說“沒想到煜辰也有這種暗黑經歷”，最後又嗔怪池煙，“你不告訴他懷孕的事，萬一他被墨喬搶走了怎麼辦？”
池煙放下碗，將身體靠在椅背上，神色平和，“那就是他真實的選擇。這種時候，就讓他做自己想做的吧，我也不想他爲難。”
兩人沉默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墨喬爲煜辰犧牲那麼多，他剛接回來先好好照顧一陣，也是情有可原，就算說了，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，只能怪天意弄人，偏偏這個時候池煙懷孕了。
“那你想瞞他多久？”半夏問。
“他說等墨喬恢復好一些，讓我等等，反正顯懷也得四個月以後了，到時再說吧。”
“可煙煙，你這樣讓我心疼。”半夏揪着眉心，握住池煙的手。
池煙笑了，半夏還是那個半夏，再怎麼經歷打擊脫胎換骨，內心的溫柔善良總是在那裏。
“你們這麼多人關心我，我又不可憐，有什麼好心疼的，再說，這件事遲早要告訴他，瞞不了多久。哦，他還給我卡了，人不到錢到，還行還行。”
沈君笑罵，“早知道你貪錢，本來以爲找了個有錢男朋友好些了，結果還是本性難改！既然要卡能讓你心裏舒服點，那就大膽要，多要，誰讓他是孩子爸爸！”
半夏也笑，又想起什麼說，“那個墨喬應該快好了吧……我聽蘭管家說，煜辰準備給她辦個生日宴，奢侈豪華的那種，連鮮花都是私人飛機運來的。要是沒好，不會這麼大張旗鼓讓她亮相。”
池煙凝然，“快好了麼……”
墨喬如果恢復，煜辰應該就沒那麼忙了吧？
他對她，又會變成以前那樣了吧？
她終於能告訴他，她懷孕了……
她想他了。
.
煜辰打電話說在悅然門口時，池煙剛送走一個創業失敗的抑鬱患者，聽到熟悉的聲音，被患者自怨自艾兩小時的沉鬱一掃而光。
她心情雀躍地上了車，嚷着讓煜辰帶她去喫好喫的。
煜辰似乎心情也不錯，臉上帶着笑意，“我今天抽時間專程陪你，你想去哪就去哪。”
路上，密閉的空間裏，池煙又聞到了煜辰身上隱隱約約的香水味。
女人香。
讓人想起雨後的梔子花。
清新、潔白、沁人心扉。
池煙閉上了眼。
“累了？”煜辰在耳邊問。
“嗯，有點。”
“那你休息一下，今天路上有些堵，到了我叫你。”
池煙模模糊糊睡着了，醒來時，車靠馬路邊停着，煜辰不在。
她往窗外看去，煜辰不遠處的樹下打電話。
不知在說些什麼，他表情很柔和，眼睛裏有細碎的光，脣微微彎起，就連一貫冷清的眼梢，也在微微彎着。
電話打了很久，久到月亮都出來了，池煙扭過頭看高遠夜空中寂然的月亮，心中淡淡地想，煜辰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喜歡說話了……
終於掛了電話，他上車，看見池煙醒了，眼神有一剎那的閃躲，隨即柔聲問：“什麼時候醒的？我怕吵你，下去接了個電話。”
聲音很溫柔，溫柔得不像他，讓人忍不住猜想，這種溫柔是不是剛纔電話的延續。
“剛醒。”
池煙還是對着他笑了，轉過臉的瞬間，瞥到了他的還未鎖屏的屏幕，上面的聯繫人是四個明晃晃的大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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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仙女大人”。
喫飯的時候，兩人交談很少，煜辰電話不斷，一會是看什麼設計效果圖，一會是確認名單，池煙埋頭喫得很認真。
“煜辰，送我回去吧。”
池煙抽過紙巾，擦了擦嘴，對着打電話的男人說。
煜辰很快掛了電話，臉上有隱隱的歉意，“這兩天事多，吵着你喫飯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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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煙淺笑，“我已經喫完了。”
“你喫太少了，再多喫些。”煜辰拿起筷子給她夾菜。
池煙攔住他，微笑，“我剛吃了一盤鮑汁撈飯、兩碗魚湯、半個肘子、三塊桂花糕，已經飽了。”
煜辰發怔，“這麼多，剛喫的嗎？”
池煙沒有回答，只說，“我們現在可以走了。”
“池煙，等一下。”煜辰把手機關了，目光凝視，“我今天找你出來，其實，有件事想跟你說。”
池煙莫名恍了下神。
不是說專程陪她的麼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