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煙腦中一片空白。
她怔怔地看着煜辰，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飄忽。
“我剛回答了啊，我什麼都沒對她說，你沒聽見嗎？”
她想自己的表情一定有些難過，因爲煜辰的眼睛逐漸滲出慌亂，有那麼一剎那，他的手似乎已經放開了墨喬，準備要向她走過來。
然而墨喬此時顫抖得連站都站不住了，她像溺水的人般，更緊地抱住了他，頭在他胸前深深埋着，口中仍在發出撕心的嗚咽。
私人醫生在旁邊大聲說：“不可能。墨小姐這個情況肯定是受了什麼刺激，裏面就你們兩個人，你沒說什麼就是做了什麼！你趕快交代，我們要知道墨小姐究竟受了什麼刺激，好對症下藥！”
池煙閉了下眼，忽然轉身就走。
她不想理他們了。
半夏說得對，他們愛幹嘛幹嘛。
她現在很餓，肚子的寶寶也很餓，她要去喫點什麼，把心裏那種空蕩蕩失落落的感覺填滿。
私人醫生在後面喊，“你不能走。”
此時，走廊盡頭走過來一羣記者，看見他們，高舉着相機和攝像機，興奮地涌過來。
煜辰沉聲說：“都進房間。”
池煙正走到等候室門口，虛弱的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道猛地一拽，推進了屋內。
她踉蹌了一步站穩，私人醫生的聲音響起，“你先不能走，你得說清楚。”
身後，煜辰抱着墨喬出現，也大步邁了進來。
門被反鎖上。
一陣暈眩襲來，池煙顧不上屋裏的人，勉強維持着身形走到屋子角落的單人沙發上坐下。
煜辰扶着墨喬坐在另一邊沙發上，隨即目光看向池煙，嘴脣動了動，想說什麼。
私人醫生開口，“老闆，現在絕對不能讓墨小姐面對那些記者，不然刺激更大，哎好不容易病情穩定下來，這一來怕是又要反覆。”
他說着，轉頭又看向池煙，“你剛纔究竟——”
“閉嘴。”
煜辰忽然出聲。
私人醫生一怔，不明白老闆爲什麼突然說這樣的話，解釋說：“我是想問清楚剛纔發生了什麼事，好——”
“她說了沒有，你聾了嗎？”
煜辰的嗓音裏壓着沉沉的怒火，每個字像從牙縫裏蹦出來的。
私人醫生沒見過他這個模樣，驚駭異常，一個字都不敢再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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煜辰緊抿着嘴，目光落在用手只着腦袋的池煙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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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，池煙連思考的力氣也沒有了，她擡頭看了看，茶几上擺着半夏拿來的各種食物，堆得又滿又高，看上去誘人極了。
她起身，心想，管他呢，我要喫東西。
那邊，墨喬又激動起來，她雙手亂揮，瘋狂地拍打着煜辰，嘴裏唸叨着，“不是我”，“你們看錯了”，“求求你們別打我”。
她哭得可憐又悲慘，似乎有什麼東西捏住了她的脖子，正把她往地獄中拉，剛剛宛若仙女降臨的風姿蕩然無存。
煜辰關切的眼神又落在懷裏的人身上，任由她拍打踢拽，口中輕聲安慰。
墨喬雙目赤紅，霍然起身，將茶几上的東西一個個拿起來砸，食物散落在地上，杯子的飲料飛濺，混亂不堪。
池煙站着，胸口一陣沁涼，一杯冰水全灑在她身上。
煜辰強行制止了墨喬，將她的手牢牢扣住，口中不停說“沒事了沒事了”，“你已經回來了”，“一切都過去了……”
好一會，墨喬逐漸安靜了下來。
煜辰憂切地看向池煙，“你沒事吧？”
池煙沒有回答他，怔怔地看着地上滿地狼藉的食物。
真可惜啊，一口都沒喫到。
就這麼全砸了。
早知道，剛進來就直接開吃了。
她看見桌角有一塊蛋糕。看上去幹淨完整，一時猶豫要不要撿起來喫。
這個屋子裏的人都不在就好了。
煜辰也不在就好了。
門上傳來敲門聲，“老闆，外面沒人，記者們被墨總趕走了。”
私人醫生起身去打開門，是剛纔被煜辰吩咐去拿食物的營養師。
她手裏拿着一個托盤走進來，托盤上有精緻的碗碟，蓋子上徐徐冒着熱氣。
“老闆，我去廚房給墨小姐拿了些喫的，讓她先喝點湯緩一緩，回大廈我再單獨給她做。”
“你的衣服溼了？”
煜辰的聲音很輕，目光仍在落在池煙身上。
墨喬此刻恢復大半，她擡起頭，緩緩坐直身子，胸膛仍在微微起伏，但神情已恢復正常。
“溼了一點，沒事。對不起悶豹子，又嚇到你了。”她的聲音又變得柔美動聽，因爲含着自責和歉意，聽上去更是讓人憐惜和心疼。
她看見營養師手裏的食物，柔聲說，“悶豹子，仙女大人餓了，給我喂點湯。”
營養師湯遞到煜辰手上，笑着說：“每回老闆還得親自喂湯，墨小姐才能喝完一碗。”
“悶豹子，怎麼不動，你嚇傻了麼？唉，別擔心，我已經沒事了，來，舀給我。”墨喬輕輕晃着煜辰的手，帶着些撒嬌的意味。
煜辰將湯碗遞給營養師，“你來給墨小姐喫。”
“不行，我要你親自來，不然仙女大人就不吃了！”
池煙撇開頭，感到炙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。
那碗湯味道應該不錯。
腦中閃過這個念頭，她開門走了出去。
身後傳來墨喬的聲音，“悶豹子，你怎麼了？怎麼湯都拿不穩……”
……
真餓啊。
算了，她認命了。
今晚老天是打定主意要餓死她，從那半隻喫下去又吐出來的燒雞開始，明明到處都是喫的，可偏偏輪不到她嘴裏一口。
心服口服了。
餓就餓吧，人如何能鬥得過老天呢？
她站在陰暗的外牆下打顫。
秋天的夜風寒涼乍起，吹在她溼透了的胸前，涼意直竄心尖，讓她止不住的哆嗦。
眼前忽然出現一雙精緻的男人皮鞋，她擡頭，元慕飛長身玉立，正垂頭看着她，眼中似有許多難言的情緒。
池煙心中驟松，身子卻一軟，跌進沉默的懷裏，昏昏沉沉中，她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，耳邊似有鬱結的輕嘆。
“池煙，我該拿你怎麼辦……”
她知道元慕飛正抱着她離開，心中恍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，意識最終混沌之際，她略探了探頭，穿過手臂，看見會場門口高高的門庭下，煜辰一個人站在那裏。
風吹捲了他的頭髮，他惶然四顧，目光散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