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煙驚訝地看着他。
“你……失憶了？”
大富連連點頭，“我什麼都不記得了，我是誰，叫什麼名字，家在哪裏，是做什麼的，全都不記得了，女士，你真的確定認識我嗎？”
旁邊的幾名同伴紛紛插言。
“大富是阿嬌在河邊撿來的，跟我們打工大半年了。”
“過日子該知道的都知道，也認字，就是不曉得自己是誰。”
“別看個子高，剛來的時候力氣活可不太行。”
“是阿嬌和孔叔收留了他。”
池煙走上前，又盯着大富仔仔細細看，隨後點頭，“雖然有幾年不見，但你長相沒大變，而且眉心這顆痣我有印象，沒錯，你就是陸朗，我們是高中同學。”
陸朗瞬間露出驚喜的表情，“太好了！太好了！女士，麻煩你告訴我，我有家人吧？我家在哪裏？”
池煙沉吟，“你有父母，但是你家在哪裏，我還真不知道。你們家是當年臨時搬到鈺縣的，你只借讀了高三一年，考上大學後，好像又舉家搬走了。其他的，我還真沒有太多信息。”
“原來大富是大學生啊！”
“阿嬌整天嫌棄你是個農民工沒學問，這下她可得老驚訝了！”
陸朗聽了，又高興又茫然，“我有父母，對，我當然有父母！你多給我講講，說不定我就回憶起來了。”
煜辰在一旁開口。
“今天太晚了，我女朋友目前知道的也不是太多，另約個時間吧。”
年紀稍大些的便是孔叔，他立刻說：“好，好。原來是大水衝了龍王廟，大富你算是走運了，不用賠錢還能找着家了！”
他擺出一副老持承重的模樣，“明天上午半天我們沒活，那就明天上午到我們住的地方，我讓阿嬌也過來，她是我女兒，讓她給你們講講當初怎麼把大富撿回來的。”
煜辰略皺了皺眉，但沒有說什麼。
車上，池煙不斷感慨。
“沒想到陸朗變成現在這個樣子，也不知道他這幾年經歷了什麼，對，我晚上再聯繫一下老同學，看他們知不知道更多的信息。”
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一直在說陸朗，歪頭看煜辰，“我和陸朗畢竟曾經同學一場，這件事我肯定要幫他的，你，能理解吧？”
“不僅是曾經的同學，還是曾經的男神，我當然能理解。”煜辰目視前方。
“你這也能喫醋？”
煜辰嗤了一聲，“我瘋了我喫他的醋？”
池煙想想笑了，“也是。”
“我明天陪你一起去。”他又說。
“你那麼忙，不用特意陪我的。”
“他們那種環境複雜，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。”
轉天，煜辰換了輛車，載着池煙到了孔叔說的地址。
這是一片十分老舊髒亂的城鄉結合處，居住的都是外地到晏城打工的人。兩人穿着打扮與這裏格格不入，往裏走的時候，不停有各種眼光毫不避忌直直打量，池煙不由得慶幸，還好煜辰陪着一起來了。
到了陸朗住的地方，池煙看了暗暗心驚，陰暗潮溼的房間擺了三四張上下鋪，又擁擠又亂，氣味也不好聞，只有一張牀鋪被子疊得整整齊齊，牀單洗得十分乾淨，陸朗坐在牀邊，看來是他的牀鋪。
屋裏坐着的，還有孔叔和一個長相普通但身材很豐滿的女人，想來就是昨天提到的阿嬌。
她眼神警惕地盯着池煙看。
煜辰皺眉，“搬兩把凳子來。”
他這話說得不客氣，但習慣性發號施令的人自帶威壓氣場，孔叔和阿嬌竟然立刻起身，不知從哪一人搬了把凳子進來。
孔叔還殷勤地用袖子擦了擦。
煜辰拉着池煙方纔坐下。
池煙沒有留意旁的，對上陸朗期待的眼神，直接說道：“我昨天晚上打電話問了問當年的同學，不好意思，他們也不知道你太多的信息。只記得你當時考取的是都城的一所985，好像讀的是材料專業。”
“985是什麼？”阿嬌插嘴問，她的聲音和身材略不符，顯得尖細。
陸朗垂着頭在沉思，自然而然回答，“是一本里的雙一流。”
阿嬌顯然仍不懂，但沒有再接着問，鼻子發出一聲輕哼，有些不滿。
煜辰忽然問：“當時你是在哪裏被發現的？”
阿嬌立刻來了精神，她搭了下穿着短褲的腿，大腿上的肉又白又壯，隨着動作輕輕顫了一下。
“大富是我發現的，要不是我，他說不定就死了。他當時就穿條長褲，趴在岸邊，兜裏什麼都沒有，是我喊了我爸把他帶回來的。”
陸朗點頭，“我醒來的時候，就趟在這個屋子裏，一開始頭疼了幾天，也試着想之前的事，但什麼也想不起來，後來就跟着孔叔他們一起幹活了，直到昨天遇見你們。”
“你沒去警察局查過嗎？”池煙問。
阿嬌扭了下身子，口氣很是不屑，“你能想到，我們這麼多人就想不到嗎？第二天我和我爸就領着大富去了警察局，人家說，壓根查不到！”
“什麼意思？”池煙皺着眉問，“現在人臉識別技術很成熟了，你失憶沒多久，不應該查不出來啊。”
阿嬌聲音霎時尖銳了起來，“你以爲我們騙你啊？我們雖然只是打工的，可都是善心人，你們要懷疑這個懷疑那個，就走，大富不需要你們幫忙！”
池煙愣愣地看着眼前橫眉豎目的女人，有些莫名其妙，阿嬌怎麼突然對她生氣了？
陸朗臉上露出一絲歉意，“不好意思，她脾氣不好，你們別往心裏去。阿嬌，池小姐不是那個意思——”
阿嬌面容頓時扭曲，扯着嗓門嚷了起來，“大富，你怎麼幫外人？別說我把你救回來，我們倆還做了那種事，你要這樣對我，我就不要你了，就去答應強哥了！”
陸朗垂下頭去，半晌，擡起頭來，好聲勸說：“阿嬌，我這個月的工資又漲了好幾百，回頭全轉給你，你先別生氣了，我和他們好好說會話。”
阿嬌冷哼一聲，“這還差不多，現在轉！”
陸朗從牀頭拿出個破舊手機，給她轉錢。
阿嬌得意地白了一眼池煙。
池煙蹙眉，看着神情無奈的陸朗。
煜辰冷冷開口，“你先出去。”
阿嬌對煜辰的氣勢莫名有些敬畏，倒也不敢直接硬頂，嘟囔說：“憑什麼我出去？”
孔叔“咳咳”了兩聲，“阿嬌，你拿了錢去買點喫的，一會好好招待人家喫頓飯。”
阿嬌很是不服，看了看向自己使眼色的父親，又看了看冷着臉的煜辰，猛地起身，全身上下的肉抖了三抖，扭着屁股出去了。
池煙輕輕吁了一口氣。
她接着剛纔的話問，“陸朗，她剛纔說查不到，究竟是什麼意思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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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朗聞言，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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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警察對我做了人臉識別後，說全國聯網系統裏沒有我任何信息，說根本就沒有我這個人！”
“……”
“好像，我是憑空，多出來的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