儘管半夏在笑，但池煙還是在她的眼睛裏，看見了涌動着的不甘和屈辱。
池煙心中滿是心疼。
半夏不傻，在成峯如此對待她和雪寶後，她怎麼可能還愛他？
曾經的年少美好和夫妻恩情，早已被碾得粉碎。那個最最溫柔可愛無憂無慮的半夏，也早就煙消雲散不復存在。
“原來，你是爲了雪寶。”
池煙低低嘆了一聲。
半夏臉上在笑，眼裏卻一片哀傷，“不然呢？我和他在一起，既能讓英桂琴那個女人得到報應，又能讓成峯再失去一個心心念念盼了好久的兒子，還能讓雪寶得到更多照顧和治療費，我想不出又任何不這麼做的理由。”
“那你自己呢？”
池煙靜靜地看着她。
“我？”半夏的眼睛忽然紅了，聲音低落又絕望，“我這輩子就這樣了，我會陪着雪寶，她永遠不醒，我就永遠陪着她，其他的，我沒有資格，也顧不上了。”
三人臨別分手的時候，池煙忽然對半夏說：“我問過煜辰了，他並不認識你，楊義照顧你的事，不是他安排的。”
半夏聽了，露出微微驚訝的神情。
池煙拍拍她的肩，柔聲說：“如果你不快樂，雪寶又怎麼會快樂？你自己是學心理學的，我們沒有親身經歷你現在遭受的一切，但我相信你一定會想清楚，我們支持你任何的決定。記住，你身後，我們隨時都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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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夏目光盯着街上各自奔忙的人流，良久，輕聲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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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記住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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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，悅然諮詢討論室。
季少藍講完課，靜靜看着池煙。
“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，什麼事？”
池煙怔了怔。
師哥向來不是會察言觀色的人，很多次別人的情緒已經到達臨界點，他還旁若無人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中，這是他的個性，也是他的標籤，什麼時候學會察貌辨色了？
她抿了抿嘴，“確實有點事，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幫忙。”
“方便，說吧。”他回答。
池煙啞然失笑，“我還沒說什麼事。”
“沒關係。”
池煙疑惑了一下，不明白他說沒關係是什麼意思，想想他本來性格就不泯於衆人，也不再多想，便把陸朗的事詳詳細細講了一遍。
季少藍沉默地聽她講完，問：“你想讓我給他做催眠？”
池煙點頭，又補了句，“如果方便的話。”
她似乎聽到了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，正納悶，聽見季少藍開口，“當然可以。”
池煙頓時欣喜，笑意堆滿整張臉龐，“師哥，我現在和他聯繫，看他能不能過來。”
季少藍看着她的臉，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電話裏，陸朗立刻答應過來。
一個小時後，陸朗穿着髒舊的工人衣服出現在悅然前臺，身後是穿着緊身吊帶和包臀短裙的阿嬌。
“大富失憶了，我也不知道你們是不是騙子，他現在是我男人，我得看着他，別被人割了腰子都不知道！”
陸朗似乎已習慣她的掌控，並沒有表現出抗拒之意。
池煙不欲與她解釋太多，領着兩人直接到了季少藍的辦公室。
阿嬌東張西望，不停問這個問那個，嗓門又大，季少藍微微皺起了眉頭。
“你能先出去嗎？”
“大富一個人留在這裏怎麼行？我就多問幾句，你們就不樂意了？不會是有什麼虧心事吧？”阿嬌小眼珠子轉得飛快。
池煙腦袋都大了，季少藍最煩這種嘰嘰喳喳話不停的女人，便起身拉着阿嬌往外走。
“幹嘛幹嘛？”阿嬌嚷了起來。
池煙笑臉懟過去，“這附近有家商場，我看陸朗的衣服破了，我以前欠過他的情，想着給他買套新的當做謝禮，你幫我去挑挑，順便自己也買兩件。”
阿嬌一聽有這種好事，二話不說立刻往外走。
池煙回頭，給季少藍做了個手勢，示意他進行。
商場裏，池煙花了一千多，估摸着催眠應該差不多結束，便又拉着阿嬌趕回來。
重新回到季少藍辦公室時，兩人正坐在沙發上喝茶。
池煙盯着陸朗使勁看。
阿嬌嘲諷的語氣響起，“大富，你怎麼也裝模作樣學人家喝這種茶了？真當自己文化人啊！”
陸朗被她大嗓門一吼，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茶杯，起身說：“既然不行，那我們先走了，要多少錢回頭我再送來。”
“不行還要什麼錢？”阿嬌一臉警惕，“再說，又不是我們自己要來的！走走走，我這會都餓了，趕緊買菜做飯去！”
她說着，一手拎着大袋小袋，一手拉着陸朗的胳膊就往外走，連和池煙說聲再見都不曾。
池煙見他們離去，輕輕吁了口氣。
過了一會，她轉頭看季少藍，躊躇了一下，“催眠失敗了？”
季少藍抿了口茶，“進不去。”
池煙立刻笑了笑，“沒關係師哥，我也就是拉他過來試試，失敗就失敗了，還是謝謝你幫忙。”
她原本也沒抱多大希望。
畢竟催眠術這種東西，當前仍僅作爲心裏諮詢的輔助手段，臨牀案例中，遠沒有電視電影裏描繪的那麼誇張。
季少藍沉默片刻，說道：
“催眠是需要被催眠者完全放鬆和配合的，陸朗他很奇怪，我能感覺他極力在配合，可一旦接觸到深層記憶部分，他的意識裏，似乎豎起了一道屏障，根本無法繼續深入，而且……”
他說到此處停住了，似乎對接下來的話，自己也不確定。
池煙不由得問道：“什麼？”
季少藍緩緩開口，“那道屏障，像是外力作用的。”
池煙訝異，“你的意思，是別人在他腦子裏設置了這個屏障？”
季少藍點頭，“他之前被人催眠過，並且，一定是最頂級的催眠專家。”
池煙愣住了。
陸朗究竟是什麼人？
這幾年裏，他究竟經歷了什麼？
全國網絡刪除掉了他的所有信息，就連他的大腦，也被刻意植入了屏障避免窺探記憶。
他究竟有什麼祕密！？
“我要去借一個東西，你半個月後再把他帶來。”季少藍忽然開口。
池煙問：“借什麼東西？”
季少藍眼神凝聚，“國外新研發出一種儀器，在催眠領域是重大創新，能不能借到我現在沒把握，我儘量去試試。”
……
池煙回辦公室後，還沉浸在對陸朗神祕身份的猜測中，直到手機忽然響起。
“池老師，我是念喬集團董辦處，你現在不在公司嗎？董事長正在等你，麻煩你儘快趕回來。”
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