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內忽然陷入了寂靜。
第二道屏障?
季少藍問:“你進入山洞的光亮後,看見了什麼?”
池煙想起季少藍講課時提過,人進入催眠狀態後,有人看見的可能是幼時的某個場景,有的是奇幻瑰麗的想象世界……意識世界真真假假,相互交疊,潛意識的畫面顯現方式因人而異。
陸朗仔細回憶,“我走出山洞,整個人就被一片白色的亮光包裹,適應後,發現眼前出現了七八個閃爍的光道,每條光道兩邊劃過無數記憶畫面。”
“你選了哪條?”
“中間那條。”
季少藍點頭,“每條光道應該代表不同的記憶架構體系,但只有一條是真實記憶,其他,全是假的。”
池煙愣愣地看着陸朗,難以理解,“你腦子裏究竟藏了什麼東西?竟然要如此大費周章的隱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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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朗雙手捂住腦袋,愁容滿面。
季少藍忽然說:“還真有些麻煩。”
“怎麼?”
“這些光道,是記憶屏障的顯化形式,是人爲設置的障眼法,目的是將真實的信息藏匿在紛繁複雜的假信息中。陸朗對以前的自己完全沒有記憶,就算再進行一次催眠,也無法分辨究竟哪些纔是真的。”
池煙是聰明人,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。總不能讓陸朗一次次催眠甦醒,一次次通過討論判斷真僞。
房間又陷入無解的沉默。
陸朗臉上流露出深深的迷惘。
池煙忽“啊”了一聲,一字一頓,“把我和他同時催眠。”
兩人不解地看着她。
池煙神情興奮,“我認識以前的陸朗,我知道他高中時期的真實場景是什麼。這個儀器不是可以同時連接幾個人,讓我進入他的意識世界,我可以幫他判斷!”
季少藍在猶豫。
池煙急切,“有什麼問題?”
季少藍沉吟說:“進入他人意識領域,存在一定風險。如果,我是說如果,你在裏面收到了創傷,你的意識會判定你真的遭受了這些創傷,身體會出現相應的應激反應。”
“比如呢?”池煙皺眉。
“比如,你的意識認爲你死了,你的身體就會停止工作。”
池煙轉頭問陸朗,“你剛進去過,裏面危險嗎?”
陸朗被問得懵了一下,“不危險啊,就是一些光道,在裏面邊走邊看,心裏反而很平靜很舒服。”
池煙回過頭來,“看,不危險。其實我也很好奇,進入別人意識領域究竟是什麼感覺,師哥,我們試試吧!”
季少藍雖有躊躇,但不再說什麼。
半個小時後,池煙和陸朗同時連上圓形銀扣,第三次催眠開始。
在季少藍輕緩柔和的導語中,池煙放鬆了自己……
漆黑的山洞,不知哪來的風,鼻尖甚至能聞到清涼的溼氣,她緩緩轉身,不遠處的山洞盡頭,一團柔和的光亮在無聲召喚。
“池小姐,你真的來了?”
陸朗從某個暗處走出來,語氣震驚。
池煙心中砰砰直跳,細細體會這種奇妙的經歷,是啊,她居然,真的進入了別人的意識世界。
季少藍的聲音在某個空間輕輕盪漾,“一、二、三……數到十,你將進入那團光亮。等我再次倒計時從十數到一時,你們將回到這個山洞……”
陸朗跟着數數,慢慢朝光亮處移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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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煙壓抑住心跳,緩步跟了上去。
數到十的時候,他們正好邁進那團柔和的光裏。
眼前的景象霎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白白茫茫的視野中,驟然出現豎條通天徹地的巨大光道。
池煙驚得長大了嘴,陸朗講述的時候,簡簡單單就說“光道”二字,但真親眼所見,才發現如此震撼,似有十層樓高。
陸朗用手指着正中間一條,聲音傳過來時有些失真,“我上次就是進入這裏,可以排除。”
池煙數了數,光道並列七條,季少藍給的時間是半小時,需要抓緊時間,她便打手勢邊說,“我們從最右邊開始。”
她聽見自己的聲音,也似扭曲了般,遙遠又詭異。
他們踏入了最右邊的光道。
剎那間,無數畫面如走馬燈似地在左右兩邊如流星般飛逝而過,他們緩步走着,視線落在某個具體畫面時,那個畫面神奇地放緩,恢復正常節奏。
池煙停住腳步,她看見了高中時的陸朗,穿着別校的校服,正在校園角落和幾個混混打架。
“這條不是。”
兩人停下,轉身退了出來。
接下來,池煙以高中階段的陸朗畫面爲錨,看到了不同光道中的陸朗。
有染了頭髮吊兒郎當和女同學談戀愛的;
有就讀學校在某個偏僻大山裏的;
有比真實的陸朗胖了幾十斤的;
……
直到其中一條光道,池煙看見了鈺縣高中。
熟悉的白衣少年坐在教室裏,正低頭將一封疊得整整齊齊的信,小心翼翼放入她見過無數次的原木相框裏。
“就是這個。”池煙肯定地說。
陸朗霎時有些激動,“你確定嗎?”
池煙看見畫面中,十八歲的自己穿着粉藍的裙子和人說說笑笑走進教室,陸朗立刻手臂撐起,擋住了側臉。
“確定。”她說。
光道是按陸朗成長的時間順序往後延伸的,越往前走,便是越靠近現在的記憶。
陸朗猶猶豫豫地,往前走去。
池煙從別人的記憶畫面中看到曾經的自己,一時有些新奇,沒有跟着繼續往前走,更沒有留意到,陸朗的步伐越來越快,越來越沉……
目光從高中階段的畫面上移開時,池煙忽然意識到陸朗已不在身邊,她眯眼往前看去,透過層層的光影,看見他在目之所及的盡頭,靜靜站在那裏,一動不動。
周圍都是柔和的白光,他一身黑色,有些突兀。
“陸朗。”
她喊了一聲,扭曲得像某斷旋律破碎的電子音。身影沒動,她又喊了一聲。
“我在。”
他應了,聲音同樣扭曲,因爲遙遠甚至帶着些詭異感。
隨後,他緩緩從光影深處一步步走過來。
池煙還沉浸在剛纔的畫面中,臉上漾着新奇的笑容,見他走近,笑着問:“怎麼樣?後面的記憶合理麼?都想起來了嗎?”
陸朗的臉被兩邊不同的流逝的光線映照,呈現出不一樣的明暗變化。
“嗯,都想來了。”他靜靜回答。
“太好了!”池煙目露驚喜,左右看了看,“我們先出去,有什麼話外面再說。”
陸朗眨了下眼睛,嗓音淡得快沒了形跡。
“抱歉,池煙,我不能讓你出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