胤祐搬出了朝廷的名頭,如巨石大山,壓得人不敢再有半句反駁。
噶禮也只是青着一張臉,偏過頭去輕哼了一聲。
眼看噶禮也沒轍,默認了胤祐的命令,陳壽更是沒了二話,忙按照胤祐的命令,將要遣人重考的事兒火速辦了下去。
約莫兩炷香的時間,餘十九靠在椅子上,手枕着額頭,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着瞌睡。
天邊日落漸沉,夜幕將來。
胤祐站在餘十九身邊,細心的將手撐在桌沿上,好讓餘十九靠在自己的臂彎。
輕許的變動讓餘十九微蹙的眉頭舒展了些,她微微動了下坐姿,舒適的往胤祐的身上蹭了蹭。
胤祐俯眼看着她,嘴角牽起一抹淺笑。
“七爺,那些人都到了。請移步前堂。”
陳壽邁着步子進來,弓身稟報。胤祐頷首:“好,這就過去吧。”
他右手輕輕搭在餘十九肩膀上拍了拍,溫聲喚道:“十九。”
餘十九睫毛輕動,睜開眼擡手捶着腦袋,有些懊惱,“我睡着了?”
“你回後房去歇吧,我到前頭去一趟。”
餘十九很乖順的應了下來,“好,爺去忙吧。”
“張久衛,送格格回後房。”
胤祐側目吩咐,張久衛道:“是,七爺您放心。”
已在外頭等候的噶禮臉色微沉的看着這一幕,目光有些深刻的在餘十九身上流連而過,又回到了胤祐身上。
他心有些疑惑,同時又似有些不齒。
不知道這女人是個什麼來頭,能叫七貝勒如此上心?
“噶大人,在看什麼?”
胤祐已走近。
“沒什麼。”
噶禮視線一轉,手一展,朝向外面,“七爺,請!”
前堂裏站着的幾位是一眼看上去就闊綽流油的公子哥,與角落裏的趙含玉幾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“七爺…”
左必蕃與趙晉快要將頭埋進了石頭縫裏,那些考生弄不清胤祐的身份,可看見考官們都如此卑躬屈膝,做小伏低,便也有樣學樣的請了個禮。
“七爺…”
胤祐嗯了一聲,徑直坐上了正中的高位,手一擡,便說:“諸位舉人不必多禮,將你們請到這處來,是有些問題想請教請教。”
請教問題?
其中一個微胖的男子名叫吳泌,是這地方出了名的紈絝子弟,家裏是鹽商,說一聲富甲一方也不爲過。他面露不解,卻明目張膽的用一種責怪的眼光看着兩位考官。
那意思分明在說:怎麼還要考?
“不用看他們,今日,我纔是你們的考官。”
“沒有具體的考題,我問什麼,你們就答什麼。”
胤祐一席話說的氣定神閒,還隱隱有股不怒自威的意思。
吳泌心生厭煩,遂道:“你是考官?你是誰啊?”
“大膽!這位是七貝勒!”陳壽扯着嗓子便罵。
一行人這才泄了膽氣,紛紛跪地,重新又喊了遍:“參見七貝勒…”
…………
“哈……”餘十九伸個懶腰,睡了個舒爽,錦屏端着燭臺,將牀幔拉開,“格格,您醒了?天兒都黑透了,餓不餓?奴婢給您弄些喫的”
“不餓,倒杯水吧。”
錦屏放置好燭臺後纔去倒水,餘十九接過,潤了潤喉,問:“前頭怎麼樣了?”
沒成想,錦屏噗的一聲便笑了出來。
“噗…格格,您是不知道,聽張久衛說,那幾個紈絝子弟蠢的要命,七爺問他們一些簡單的詩詞竟然也答不上來,還有兩個連字兒都認不全。這也能中榜可真是沒天理了!”
錦屏說着也顯得有些憤憤不平,“再看趙公子,不僅能對七爺提的問題對答如流,還寫的一手好字,七爺都說好呢!”
喲,連胤祐都說好的字,那可一定是差不了!
畢竟,胤祐的字練的可是相當漂亮的。
“一口一個趙公子,不久前還罵人家窮酸秀才呢。”
餘十九揶揄她,錦屏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臉,辯解說:“誰又能不敬佩寫字好有涵養的讀書人呢?”
“哈哈哈,得了吧,我看你是瞧人家趙公子長的好看,動春心了。”
餘十九哈哈大笑,錦屏急的跺腳,“格格您盡瞎說!”
主僕二人閒扯笑,胤祐居然也在這個時候回來了。
餘十九還有些喫驚。
“七哥,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?”
她笑的一臉燦爛,起身就給胤祐撲了過去。
胤祐被她撞個滿懷,手穩穩的摟住她的腰,皺着眉責怪道:“嘖,小心些,怎麼這麼莽撞,碰到了肚子怎麼辦?”
餘十九嬉笑着,連連追問:“看來這案子並不難辦嘛,重考一次就叫他們漏了馬腳。”
“嗯。”
雖然是肯定的答案,可胤祐的神情卻似乎並不怎麼輕鬆。
“難辦的點不是在於證明他們賣題舞弊,而是在於怎麼上報給皇阿瑪聽,怎麼處理結案。”
餘十九不解,疑惑道:“怎麼結案…就該追責追責,該查辦查辦唄。”
胤祐失笑。
只說了一句:“說的容易,可這裏頭牽扯到的人彎彎繞繞。要追責,陳壽與左必蕃,趙晉自然跑不掉,可再往上,江蘇巡撫張伯禮,兩江總督噶禮也難辭其咎。他們二人中必要有一人來承擔。”
“張伯禮的兒子在噶禮手下辦事,而噶禮與大哥關係匪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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胤祐說着搖了搖頭,似乎有些疲憊。
“那兩個行賄買題的鹽商之子,家裏大富大貴,在江南一帶稱王稱霸,你知道他們背後又是誰嗎?”
“誰啊?”餘十九心頭微滯,竟也隱隱覺得緊張。
胤祐嘆息一聲,擰眉道:“是老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