梨桃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。
一間雜貨鋪前,一年約三十多歲的女子佇立着。
女子着一身深綠色長裙,梳着婦人髮髻,頭戴銀簪,眉眼間與梨桃有幾分相似。
“大姑!”
梨桃瞧見她,欣喜的叫道。
這人不是別人,是她嫡親的大姑,她爹的小妹,梨花。
大姑嫁到鎮上,丈夫開了個小鋪子,日子過的還算不錯,比村裏的人好上許多。
從前沒有戰亂時,大姑還常回家。
自幾年前開始打仗,大哥二哥都去了戰場,留下六個嗷嗷待哺的小侄子後,大姑便不怎麼回家了,幾年也見不到一次。
這也是沒辦法的事,梨家那樣的情況。
那時三哥還不到十四歲,就剩下老弱婦孺,還有六個嗷嗷待哺的孩子,可謂是窮的叮噹響。
大姑的公婆丈夫,也怕大姑拿他們家的銀錢去貼補孃家。
因此,梨桃有三年都沒見過大姑了。
“小桃,你成親了?”
大姑面露驚訝,好奇地打量着沈肅,又看看他們牽着的兩個孩子。
梨桃才十幾歲,這兩個孩子總不會是梨桃的。
頓時,梨花臉色有些難看。
梨桃看了沈肅一眼,笑容明亮。
“大姑,這是我相公,沈肅,我們成親有些時日了。”
“這是小川小瑜,可愛吧?”
小瑜可可愛愛的說道:“嬸嬸的大姑,我們要叫姑婆對不對,姑婆好!”
“好。”
梨花笑得十分勉強。
她拉過梨桃,到一旁說話。
“小桃,你不是跟袁正定了親?袁正如今在哪裏,你怎麼給一個老男人當繼室?”
沈肅耳力很好,梨花的話他一字不落的聽見了。
老男人?
他二十幾歲,不至於成了老男人吧?
繼室,更是無稽之談,梨桃是他的原配正妻。
梨桃猛地搖頭。
“大姑,你誤會了,相公他是個好人。”
“本來是跟袁正成了親的,只是……”
梨桃給大姑說了這些日子發生的種種事情。
梨花聽得一愣一愣的,短短時日內,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。
“袁正那個畜生,我呸!什麼東西,以爲自己考上個秀才就了不起了?!”
梨桃繼續說道:“所以,是我和離了,不是我給沈肅當繼室,是沈肅給我當繼室。”
“若不是沈肅爲我澄清真相,我如今還要揹着因殘害子嗣被休棄的名聲,哪有現在的好日子過……”
沈肅眉毛微挑。
他給梨桃當繼室?
好像的確是如此。
姑侄二人說了好一會兒話,才依依不捨的分開。
“沈肅,別欺負我們家小桃,否則,我跟你過不去啊。”
“大姑放心,我們感情很好。”
沈肅一本正經道。
臨走前,大姑又提醒兩人提醒。
“近日米價日漸貴了,你們多買些糧食存着……”
沈肅是個獵戶,不像村裏有地的人家,地裏還有收成。
若是米價再漲下去,他們怕是要買不起米!
梨桃回頭道:“我們知道了,大姑,您也多存些糧食,能存多少存多少,今年恐怕不太平。”
大姑家在鎮上有一所小宅院居住,倒是不用擔心被大雪壓垮,就是要多費心存些糧食過冬。
眼瞅着時間一天天過去,他們還是儘早要想辦法提醒村裏人才是。
幾人走進一家首飾鋪子。
小瑜看着滿屋子的漂亮首飾,簡直移不開眼。
梨桃對首飾沒有多大的想法,隨意挑選了一支雕刻着梨花的簪子。
“就這隻吧,一隻就夠了。”
沈肅又給她選了幾隻,一隻鑲嵌着紅珠的簪子,還有一隻鎏金簪子。
“換着戴。”
梨桃拗不過他,只好同意了。
小瑜也選了幾朵漂亮的珠花。
梨桃一同結賬,幾兩銀子就這樣花出去了。
沈肅給梨桃戴上那隻鑲嵌着紅珠的簪子,梨桃打扮太素,紅色點綴正好。
“好看嗎?”
梨桃摸了摸頭上簪子,面帶羞怯的問道。
她從來沒有戴過這麼貴的簪子。
“特別好看。”沈肅看着梨桃白淨的小臉兒,眉目溫柔,沙啞着聲音讚道。
“嬸嬸變得更漂亮了!”小瑜拍手歡喜的笑着。
梨桃本就生的漂亮,平日裏打扮又素雅,現在戴上鑲嵌着紅珠的簪子,不由讓人眼前一亮。
小川也誇道:“嬸嬸是我見過最美的嬸嬸!”
“就會打趣我!”
梨桃被他們誇的不好意思了,她就從來不覺得自己生的好看。
幾人走在回家的小路上。
有兩個孩子在,蹦蹦跳跳的,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。
“嬸嬸,那是什麼?它們跑得好快!”小瑜蹲在一處水田旁,盯着水田中的黑色小東西。
梨桃緩緩走過來,是蝌蚪,這些蝌蚪跑得快得有些不尋常,十分詭異。
“這個叫蝌蚪。”
沈肅也注意到了,不由皺起了眉頭,近日天象是越來越詭異了。
這一年註定是風起雲涌的一年,不會平靜。
陡然間,天空忽的暗了!
明明方纔還是白日,天空忽然烏雲密佈,整個天地黑如夜晚!
動物的鳴叫聲更加大了!
“不好!別亂跑!”
沈肅抱緊梨桃與兩個孩子,警惕的盯着黑沉的天空,那烏雲,巨大的一塊兒,像是要掉下來。
梨桃驚了,慌了,這是怎麼回事?
她已經許久沒有做噩夢,今日應當,不會有危險吧?
內心十分忐忑,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。
忽然間,狂風驟起!
巨大的風颳過,像是要將人吹飛!
“啊!小瑜怕!”
小瑜驚叫着,死死抱住梨桃的大腿,腳都快要離地!
沈肅一手牽着馬,一手箍緊幾人,幾人牢牢抱在一塊兒,沒有叫大風吹飛!
兩個孩子夾在大人中間,被保護的很好。
狂風吹得幾人幾乎睜不開眼睛。
待到狂風停時,天色又亮了,下午的陽光灑滿大地。
“回家!”沈肅沉聲道。
幾人回到村子時,許多人家屋頂上的茅草都被吹飛了,家家戶戶都忙活着補屋頂。
“這天兒真是一天比一天怪了!”
“剛纔嚇死我了,那天兒也太黑了,我從未見到白天能黑成這樣的,我還以爲我們都要死了呢!”
“大雍要亡了,皇上昏庸無道,殺忠良,親佞臣,這是上天降下的天罰啊!”
沈肅忽然止步,朝說這話的那人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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