範清遙看着百里鳳鳴那張略顯疲憊的面龐,就知道這段時間他有多累。
他不說,不代表她就真的想象不到。
又要應付皇上那邊,又要在暗中謀劃,還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,不然以愉貴妃的手段,就算這次不是衝着師父的性命去的,也一定會從師父的身上咬下一塊肉,又哪裏能讓師父平安出宮呢?
等到馬車停在了西郊府邸,範清遙忙起身就要走下馬車,想要讓百里鳳鳴也早些回去休息。
哪裏想到她剛一動,身後的人就是將她壓在了身下。
緊接着,猝不及防的一口,就是咬在了她的脖頸上。
軟軟的,癢癢的。
“真想快些將你娶進門。”百里鳳鳴埋頭在她的頸窩裏,聲音啞得厲害。
範清遙,“……”
無論什麼理由,都不是你耍流氓的藉口好吧!
百里鳳鳴察覺到了身下人兒的僵硬,低低地笑了起來,又是貪戀了她身上的溫度好一會,才放開了她,“去吧,早些休息。”
範清遙幾乎是面頰發燒的走下了馬車,好在外面的天一片漆黑,不然她是真的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啊。
一路往府邸走去,範清遙回到了院子後便真的就是直接睡下了,她心裏清楚師父心裏存了一口氣,一定是趕早不敢晚的,只怕明天天一亮,以師父的性子就會直接衝進宮裏面去。
範清遙想的沒錯,第二天一大清早,皇宮就是炸開鍋了。
首先就是紀鴻遼主動辭去院判一職。
紀鴻遼當然不是那麼沒有分寸的人,雖說是早早的就進了宮,卻還是等到了皇上下了朝之後,纔是找人將自己辭官隱退的奏摺遞了上去。
永昌帝坐在御書房裏,看着手上的奏摺,臉就黑成了一團。
一旁的白荼瞧着皇上的臉色,愁的連大氣都不敢多出一下。
在西涼,大部分的官員想要辭官隱退,確實是都會寫摺子跟皇上說明原因,若皇上准許了,就會直接批閱了奏摺。
可話是這麼說,但紀院判那是一般人嗎?
從皇上還不是皇上的時候,這位紀院判就已經在宮裏面當上了院判。
那個時候的皇上並不受到先帝的重視,有次發燒都是燒出了肺炎,要不是紀院判及時趕到,皇上只怕……
也正是如此,後來皇上登基後,纔是一直重用着紀院判。
這些年紀院判爲了皇上的身體也是鞠躬盡瘁着,宮裏面哪個不知道皇上對紀院判的重視,如今紀院判辭官了都是沒有親自露面,只是將一封摺子甩到了皇上的面前,這……
還真是他看了都覺得尷尬。
永昌帝看着手中的摺子,白紙黑字,全都是冠冕堂皇之詞,要說心虛還是有那麼一丟丟的……
紀鴻遼在宮裏面當了這麼多年的差,自是不會犯下那種簡單的錯誤,可皇上心裏也明白,若是將紀鴻遼繼續留在身邊,他的身體又能繼續瞞得了幾何呢?
紀鴻遼那非黑即白的臭脾氣擺在那裏,一旦真的知道了什麼,不但不會跟他爲伍,還會鬧得滿城皆知。
永昌帝可是不會忘記,紀鴻遼還有範清遙那麼一個徒弟。
可若真的就讓紀鴻遼這麼走了,永昌帝的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捨不得了,這些年他的身體全靠紀鴻遼照顧着,以後真的還會有人能爲他做到紀鴻遼這個地步嗎?
說到底,永昌帝哪怕到現在,考慮的還是他自己而已。
白荼瞧着沉默不語的皇上,小心翼翼地開口道,“紀院判的膽子是真的大,爲皇家效力乃是榮幸之至,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,也虧得皇上仁慈禮賢下士,若是換成其他人,只怕紀院判的一頓板子是跑不掉的。”
“你說是朕仁慈?”永昌帝看着手中的摺子,並沒有擡頭。
白荼點頭道,“奴才懂得不多,但奴才這些年跟隨在皇上的身邊,最是瞭解皇上對身邊人的好,尤其是皇上對紀院判的看重,試問宮裏面誰人不知。”
永昌帝,“……”
他對紀鴻遼看重,除了醫術之外,更大的原因是紀鴻遼曾是服侍過先帝的人。
若他對紀鴻遼如何,豈不是連先帝的顏面都一併掃在了地上?
這麼一想,永昌帝反倒是豁然開朗了,他是有萬般的理由不捨紀鴻遼,但以紀鴻遼在宮中的分量,一旦真的知道了什麼鬧了起來,相信紀鴻遼的人自也會有很多。
而在長生不老的面前,紀鴻遼的分量明顯就是要輕多了。
“傳朕的旨意,准奏紀鴻遼告老還鄉,賞黃金萬兩,再是讓內務府多派幾個人,爲紀鴻遼的府邸重新修葺一番。”
“是,奴才遵旨。”
白荼得了皇上的口諭,趕忙就是去傳話了。
很快,宮裏面的人就知道就算紀鴻遼主動辭官隱退了,皇上的重視依舊還在,不然關都是辭了,何來的那麼些的賞賜?
這樣的榮譽,可不是人人都有的。
“紀院……紀老,皇上能做的都已經做了,您吶就安安分分的拿着賞賜回去,這些銀子足夠您老安度晚年的了。”白荼小心翼翼地道。
紀鴻遼看着面前好幾盤子的金錠子,眼皮都是沒擡起來一下,“皇上沒有其他的交代了?”
白荼愣了愣,“沒,沒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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紀鴻遼這次算是真的看出來了,小清遙那孩子說得沒錯,如今的皇上早就不是那個在先帝掌控之下柔柔弱弱的人了,而是一個沉迷於旁門左道之中,連百姓甚至於天下都不顧的昏君!
如此想着,紀鴻遼起身就走。
白荼都是驚呆了,望着紀鴻遼的背影好半天才是回了神,連忙帶着人追了上去。
紀鴻遼的脾氣擺在這裏,如今瞧着這架勢,明顯就是要鬧事啊!
紀鴻遼當然是要鬧事,而且還要大鬧特鬧。
站在宮門前,紀鴻遼扯着嗓子就是破口大罵了起來,“一羣偷偷摸摸的狗東西!真的以爲自己藏在暗處就沒人知道你們的那些心思了?陰溝裏的老鼠就是見不得光,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夠躲在臭水溝子裏面多久!”
紀鴻遼年紀是大了,但罵人的聲音還是非常中氣十足的。
等到白荼帶着人趕到宮門口,聽着這震耳欲聾的罵聲時,差點昏過去,再是看看紀鴻遼對準的方向……
不正是月愉宮麼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