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裏,百里鳳鳴的徐徐緩緩,撫平着範清遙那顆煩躁的心。
範清遙緩了下心神,冷靜下來之後,倒是覺得百里鳳鳴說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,“話雖如此說,但以師父的脾氣,只怕是無法接下這盆髒水。”
百里鳳鳴笑着道,“這便是我來找你的原因。”
紀鴻遼的脾氣擺在那裏,想要讓他自己想明白並順水推舟只怕是不可能的了。
範清遙,“……”
原來是打算讓她出面去擋槍啊。
一想到師父的脾氣,範清遙也是頭疼的厲害着,但此事確實如同百里鳳鳴所說的那般,師父這個時候抽身而退纔是最好的抉擇,雖然她不知道能不能說服師父,但總是要去試一試的。
況且師父年紀大了,憋着火氣對身體不好,還是要發泄出來的。
兩個人正說着話,一直前行的馬車緩緩停靠了下來。
範清遙挑起車連朝外望去,就見馬車已經停在了師父家的門外。
整理了下心裏的思緒,起身走下了馬車,範清遙剛擡手敲門,就聽見師父怒罵的聲音從門裏面洪亮的響了起來。
“敲什麼敲,大半夜的催命麼!”
範清遙聽着這中氣十足的聲音,纔算是漸漸安了心,還有力氣罵出來就是好事兒。
很快,面前的房門就是被打開了。
小廝一眼就認出了範清遙,“奴才給太子妃請安。”
範清遙朝着院子裏面望了一眼,“師父人呢?”
小廝恭敬地回到,“正在院子裏整理藥材。”
範清遙點了點頭,邁步走進了府邸。
林奕看着太子妃消失在門口的身影,不確定地回頭看向身後的馬車詢問道,“殿下當真不打算陪着太子妃一同前往?”
正是坐在馬車裏的百里鳳鳴已然拿起了一本書,正要翻看,聽聞見林奕的聲音後,手上的動作便是頓了頓道,“若我去了,紀院判又如何能鬆口?”
紀鴻遼此人要強了一輩子,也硬氣了一輩子,讓這樣的人當衆低頭,是比殺了他還要讓他覺得恥辱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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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範清遙不同。
對於紀鴻遼來說,範清遙就是孫女兒一般的存在。
當着孫女兒的面偶爾彎彎腰這種事情,想來紀鴻遼還是願意做的。
不過究竟能如何做才能讓紀鴻遼心甘情願的彎下腰,就要看範清遙的本事了。
府邸裏,範清遙跟着小廝繞過了前院,剛邁步走進後院,就看見大片大片的藥材正有條不紊地被擺在地上,而紀鴻遼則專心整理着。
估計是被紀鴻遼給罵怕了,小廝把範清遙領到了後院後,便夾着尾巴跑走了。
月色下,紀鴻遼的白髮異常明顯,雖身體還算是硬朗,但到底是上了年紀,做起事情來難免有些力不從心的遲緩。
範清遙壓下心裏的酸楚,邁步走了過去,也沒說話,就這麼幫忙一同整理着藥材。
紀鴻遼瞧見自己被打攪了,張口就開罵,“不是說了讓你們都滾蛋麼,怎麼,現在你們連人話都是聽不懂了?”
範清遙聽着這罵聲就笑了,卻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。
紀鴻遼聽聞着身後的聲響,見來人不但沒走,反倒是繼續在他的後面搗鼓着,這火氣就是更衝了,轉頭怒斥道,“我說你……”
只是在看清楚身後的來人時,明顯卡殼了一下,“你怎麼來了?”
語氣雖然談不上有多好,但跟剛剛的破口大罵比起來,簡直不知道要好了多少。
範清遙看着師父就笑道,“當徒弟來看望師父,是應該的。”
紀鴻遼瞥了範清遙一眼,“無事獻殷勤,大半夜的不睡覺往我這裏跑什麼,都是快要嫁人的人了,就沒點當姑娘的自覺性。”
範清遙知道師父這是心疼她擔憂她了,臉上的笑容就是更甜了,“在師父的面前,我無論多大都是小輩,都是您的徒弟,若師父委實不放心,不如我今日就留宿在這裏可好?”
“我這裏哪有你住的地方。”話是這麼說,但紀鴻遼還是不忘問了一嘴,“你喫飯了麼?”
範清遙剛剛在平萊王府光顧着說話了,哪裏還有空喫飯?
雖然並不是很餓,但範清遙想着師父應該也不會喫飯纔對,如今面對師父的詢問,自然很是誠實地搖了搖頭。
紀鴻遼又是瞪了範清遙一眼,纔是吩咐着遠處的丫鬟道,“沒聽見太子妃說沒喫飯麼,還愣着做什麼,趕緊去準備飯菜,年紀小小的,腦袋也遲鈍的厲害,好在是在我的府上,這要是放在別人家的府邸裏,你們還不得被主子給打死?就算不打死也得自己把自己給蠢死!”
府裏的丫鬟們應該早就是被紀鴻遼給罵出來了,如今面對這沖天的謾罵,不但沒有半點的委屈,反倒是安安心心的去準備飯菜了。
紀鴻遼卻好像並沒有解氣,又是看向範清遙叨唸着,“一個兩個的都不讓人省心。”
範清遙立刻笑着道,“師父說的是,不過我瞧着今日的天氣似乎有些潮溼,這些藥材一直襬放這裏真的可以嗎?”
一提到藥材二字,紀鴻遼的注意力瞬間就是被吸引走了。
範清遙也是不再說話,就這樣默默地陪在師父的身後繼續幫忙拾到着藥材,等到將院子裏的藥材都整理的差不多了,丫鬟那邊也已經把飯菜擺上了桌。
紀鴻遼其實並沒有什麼胃口喫飯,但瞧着範清遙那小身板,本來就沒有幾兩的肉,若再是餓幾頓的話,只怕是要瘦成皮包骨,乾脆一甩袖子朝着花廳走了去。
範清遙如何不知師父是在心疼着她,連忙提着裙子跟了上去。
圓桌上擺放着四菜一湯,談不上有多豐盛,都是一些家常菜。
範清遙從來都沒有當主子的架子,如今面對着師父就更沒了那些的講究,主動給師父端碗遞筷子,等師父坐下了之後,她纔是攏着裙子坐在了對面。
紀鴻遼看着面前的碗筷就道,“知道你這丫頭小時候沒少跟着你那個不着調的娘喫苦,如今就算長大了也沒那麼大的架子,但以後嫁給了太子之後,該有的架子還是要端起來的,省的被旁人笑話了去。”
“師父教訓的是,徒兒記下了。”範清遙話是這麼說,但夾起來的第一口菜,還是恭恭敬敬地擺放在了紀鴻遼的飯碗裏。
紀鴻遼,“……”
你記下個六啊!
“宮裏面的事情,你都知道了?”紀鴻遼就算再傻,也知道範清遙三更半夜的趕過來,絕不可能單單只是爲了跟他喫口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