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秀才等人離開後,程雪就從房間裏出來了。
她也想去看看沈宴清如何,但害怕被程秀才推出去給沈宴清惹麻煩,她只能忍住了。
她坐在屋裏,強迫自己沉下心來繡帕子,可哪裏能真的沉靜下來呢。
程雪站在院子裏,望着縣衙的方向,默默祈求上蒼,一定要保佑沈宴清平平安安的。
程秀才一路小跑着回來,推開門就看到程雪。
他上去就拉住自家女兒,“走,你跟我去醫館!”
“爹,你又要做什麼?”
程雪還沒反應過來呢,就被他拖着出去。
程秀才不是去看沈宴清了嗎,怎麼這麼快就回來。
而且去醫館?程雪不懂他又要做什麼。
程秀才回頭瞪了她一眼,恨鐵不成鋼。
“還能做什麼?當然是帶你去照顧沈大人了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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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秀才有時候都懷疑程雪不是自己親生的,不然怎麼會這麼蠢,沒有遺傳到自己的一分聰明。
若她是個兒子,自己還能費心思教一教,可一個早晚要嫁出門的姑娘家,程秀才就不願意多上心了。
不過這次他想讓程雪給沈宴清做妾,以前沒教的又得多囑咐幾句。
“待會兒到了醫館,你表現好一些,別站在那裏跟個木樁子一樣,多關心多照顧大人,他想讓你做什麼你都答應,聽見了沒有?”
程秀才囑咐着,程雪只覺得齒冷心寒。
她爹還真把自己當做踏腳石了啊,爲了權勢地位,一個女兒又算得了什麼。
可怎麼就沒人問問她的意思呢,她會願意往上爬嗎?
“我不去,爹若是想道謝,就自己去吧!”
程雪猛地甩開程秀才的束縛,飛奔着回了自己的房間,緊緊將門關上。
程秀才一天內被她忤逆了兩次,整個人都怒了。
“好好!當爹的爲你好,還做錯了是吧,你不想去,可以啊,我看你日後會不會後悔!”
程雪關緊了門,程秀才也拿她沒有辦法,可是程雪早晚要出來的,他不信程雪能逃過自己的手掌心。
沈宴清的老丈人這個身份,他當定了。
程雪捂着耳朵就當聽不到,她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存錢,然後有機會離開這裏。
程雪從小就和爹爹相依爲命,她娘去世的早,程秀才雖然對她不好,可程雪從未想過離家出走,可這次程秀才的做法讓程雪明白了,她只是程秀才攀高枝的犧牲品,她的命運前途在程秀才眼中不值一提。
自己與其說是他的女兒,不如說是他手中的棋子,程雪不想做妾,即使那個人是沈宴清,她也不願意。
程雪眼神堅定,深吸一口氣繼續做繡活,只要有錢就好了,有錢她就能自立門戶,從程家解脫出去。
這樣想着,程雪也不管程秀才的叫囂,專心致志做繡活,只是她沒想到,自己費盡心思做的東西,根本沒有人買了。
因着程家父女白眼狼的名聲傳出去,西南的百姓對程雪的生意敬而遠之,沒有一個人上前過問。
程雪看着自己筐裏精緻的繡帕,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。
明明她沒做錯什麼,卻被百姓們排擠,程雪心中覺得委屈,可她也知道怨不了別人,這一切都是程秀才的錯罷了。
只是沒有銀子,她就什麼都做不了。
程雪只覺得人生一片黑暗,甚至想要不死了算了。
她渾渾噩噩的往家走,路上遇到的百姓都指着她鼻子大罵。
“白眼狼,竟然還有臉出來,你做的這些東西誰會願意買,買回家就會變成跟你一樣的白眼狼,晦氣!”
“行了,你少說兩句,你沒看她都哭了。”
有人罵就有人幫着說話,畢竟程雪還是個小姑娘,他們這些大老爺們嘴上說的那麼難聽,實在是有些欺負人了。
只是,沈宴清對西南百姓來說就是神的存在,經不得一點的褻瀆,程雪不懂感恩,對西南百姓來說就是死路一條。
他們不會真的讓她償命,可也絕不會給她好臉色就是了。
“哼!哭!誰不會哭,這白眼狼哭死纔好呢。”
韓煜和安逸出來辦事,經過集市就看到這一幕。
兩人都知道沈宴清在西南百姓心中的地位,但看着他們欺負一個小姑娘,兩人心中還是不舒服的。
沈宴清救了程雪的事,他們也都清楚,當時就算換了其他人,沈宴清也一樣會救,他從未想得到誰的感激,只要百姓們好,沈宴清就滿足了。
安逸看着一臉灰敗之色的程雪,急忙喝止住了百姓的謾罵。
“各位叔伯且聽我說,我爹救她是因爲她是大燕的百姓,大家和程娘子相熟,多數人還都是她的長輩,應該知道她的品性,她一個小姑娘當時恐怕早就嚇破了膽,後面哪裏還能想那麼多,再說感謝不一定要說出來,記在心中也一樣,我爹知道她好好的,這就是最好的回報了。”
安逸這番話說的滴水不漏,既給了程雪臺階下,又平復了百姓的怒氣,也讓他們想到了程雪的爲人。
這個小娘子日子過得很不易,她親孃早死,從小就擔起了養家的膽子,程秀才那人就是個心高氣傲的酸儒,仗着自己中了秀才就眼高於頂看不起人,但卻什麼也不會做,只能靠女兒養家。
在沈宴清沒救程雪之前,他們對程雪都是心疼和惋惜的,可就因爲救人的事,他們就將一個人的品性全部抹滅,這是多可怕的事情。
衆人想通之後,臉上的表情赧然慚愧,一時間街道上安靜極了。
程雪低着頭眼淚不住的流下來,這麼多天的委屈好像找到了突破口,終於有人能理解她了。
她心中感激着安逸,如果今天不是有他在,自己肯定會活不下去。
程雪不是脆弱的人,可她到底是個小姑娘,被人追着罵哪裏還有勇氣活下去。
現在衆人想通之後,就有不少人要給她道歉。
“程雪,你別怪叔叔剛纔說話難聽,那也是因爲我氣糊塗了,日後你好好做活,叔叔會繼續買。”
“是啊小雪,我們都是太生氣了,你別放在心上。”
程雪吸了吸鼻子,點點頭,“我知道的,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先做的不對,我感激沈大人,但卻因爲一些事不能親自去道謝,是我考慮不周,還請叔伯們見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