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母在衣櫃頂上的一件大衣裏翻出了房產證,池煙仔細看了看,名字是母親沒錯,也沒有抵押痕跡。
她輕籲一口氣,低聲說,“媽,這個名字千萬不能變啊。”
“這是你爸留給你的房子,要變也只能變你的名字。”池母小心地把房產證一層層包好。
“煙煙,媽對不起你。這半年你先到外面找個地方住,等畢航搬出去了,我再慢慢跟老畢說,委屈我女兒了。”池母神情有些感傷。
“我有地方住。”池煙輕輕抱着池母,“媽,你才受委屈了。”
池母伸手將池煙額前的一縷碎髮輕輕挽在耳後,“你從小就是活潑開朗的性子,長得漂亮成績又好,最近這幾年,我看你變了許多……媽媽還是喜歡你常常笑的樣子。”
池煙將頭擱在母親的肩膀上,不知道是和母親說還是對自己說。
“媽,你放心,你女兒還是那個女兒,沒什麼事情能改變我。”
池煙藉口見朋友出了門。
她斜挎着帆布包在大街上茫然走着。街道兩邊的商戶喇叭此起彼伏,放肆喧譁。
她置身人羣內心卻一片荒涼。
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動,似乎每個人都在肯定地朝正確的人生方向前進。唯獨她,工作沒了,家沒了,錢沒了……
她安慰母親這半年自己有住的地方,可這些年一直在晏城,鈺縣的同學朋友早就不怎麼聯繫,哪裏有地方可去?
二十六歲,一無所有,池煙覺得自己像一個可悲又可笑的小丑。
“大甩賣!大甩賣!按摩足療儀原價999,現在只要199,送媽媽送婆婆,走過路過不要錯過!僅此一天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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足療儀……記得媽媽在電話裏跟她說過幾次想買,一直嫌貴沒捨得。
池煙停下了腳步。
這幾年每天省喫減用,節假日加班連軸轉,這也不捨得那也嫌貴,這得哄着那也不敢得罪,結果全給他人做了嫁衣裳。
她摸了摸自己身上僅剩的500塊錢,在鈺縣大街上震耳欲聾的大喇叭聲中,心中忽然橫生一股恣意和衝動。
這個足療桶,她今天必須買到!
店鋪前的人越擠越多,她甩甩頭,袖子一挽,快走兩步上前,擠進了大媽們的戰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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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義將車窗緩緩關上,縣城裏這種毫不顧忌的喇叭外放聲,聽得他眉心一抽一抽的。
他轉頭看車後座的煜辰。
煜辰的臉隱匿在斑駁光影裏。
他黑襯衫的領口微微鬆開,車外陽光順着他露出的脖頸往下鋪灑,襯出一片冷白,左手的尾戒在光線下折射出幾縷白芒。
楊義有些慶幸自己坐在前排,老闆是對時間和環境要求極致的人,此刻臉一定黑得要命。
作爲晏城最大商業集團念喬投資的幕後操控人,他這位年輕老闆不僅是晏城最低調神祕的首富,還有着一副極好的皮相。
身形挺拔,白皙俊逸,一雙過分冷倦的眸子,搭配微微上揚的眼角,走在外面時常被誤以爲是流量明星。
楊義知道,這副俊美無濤的皮相下,充斥着謀劃與算計。他見過太多自以爲聰明的人,在他面前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。
今天,他們在鈺縣看完一塊地,準備開車回晏城時,煜辰接了兩通電話。
第一個,是元氏集團二公子元明浩打來的。說元氏繼承人爭奪中,幾個老董事口口聲聲以德爲先,更認可他大哥元慕飛“十佳青年”的身份,有意推舉他大哥爲首席ceo。
元明浩請求協助,願意讓出30%的股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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煜辰輕哼,只問了一個問題。
“董事會什麼時候開?”
“五個月後。”
第二個電話,是煜辰的母親煜夫人。
“月底生日宴會前,要麼你給我帶回一個兒媳婦,要麼我送你一個後爸!”
煜辰沉默,回了一個字,“好。”
楊義在前座聽得下巴都要掉下來。感受到車裏的低氣壓,接下來一個小時,他屏氣凝息,生怕一個呼吸重了,吵到後座的男人……
此時,盯着窗外看的男人開口了。
“她吧。”
楊義沒反應過來,誰?
煜辰指着窗外一個女人,“把她帶過來。”
楊義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。
一個蓬頭散發的年輕女人,正齜牙咧嘴從兩個健壯大媽的縫隙中費力往外鑽,手裏緊緊拽着一個大包裝盒,眼中閃耀着勝利的喜悅。
楊義下車,扔了菸頭走過去,“你好。”
池煙擡頭,一個精緻小夥正對着他笑,顯然有目的。
她擺了擺手,“不好意思我不賣,裏面還有幾臺,我建議你去搶試試。”
呃……楊義挺直身子,正色道:“小姐,我們老闆想找你談談,你現在方便嗎?”
池煙警惕地打量他兩眼,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商務車。
“沒有。”拒絕得乾脆。
她轉身要走,車窗慢慢落下。
一個清冷乾淨的聲音,穿過大街的嘈雜與喧鬧,落在身後——
“小姐,你想結婚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