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煙背脊驟然一僵。
煜辰蹙眉，神色極不悅斥了句，“喬喬，別亂說。”
墨喬第一次被煜辰以這種口氣說話，眼圈立時發紅，但她頭一揚，脣間勾起輕諷的笑，幽幽地說：“可我怎麼看這兩人的模樣，像是被說中了呢？”
池煙感到背後射過來一道灼熱的光。
她不吭聲，拉着元慕飛走。
身後，墨喬疾步上前，一把攥住她手臂，往旁邊猝然一扯。
這個動作太突然，她瞬間失去平衡，踉蹌幾步，雙手第一時間護住了肚子。
煜辰下意識衝過來，卻被她的手部動作牢牢定住。
元慕飛靠得近，托住她了後背，隨後憤怒地看向墨喬，眼中噴火，“墨小姐，如果池煙有一點閃失，我會讓你付出百倍的代價！”
墨喬咬着脣，輕笑了聲，“這就露了餡啊。”
她話說了半截停住，似乎故意留下讓人餘味的時間。
“沒事吧？”元慕飛問。
池煙閉了閉眼，“沒事。”
她平復片刻，看着墨喬，一步步走過去。
墨喬眼中露出興奮又挑釁的神色，她似笑非笑地道歉，“對不起啊池煙，我想你留下來說說話，沒想到動作重了點，孩子沒事吧？”
池煙看着她美麗的臉，彷彿在看一條吐信的毒蛇，奸巧邪惡。
她揚起手，朝着那張臉，狠狠扇了過去。
手懸在空中，被人握住。
“她說的，是真的嗎？”
煜辰冷冰冰的聲音響起，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，彷彿醞釀着一場迅猛風暴。
池煙難以置信地看向煜辰，手開始顫抖。
墨喬又委屈又憤慨。
“你竟然氣急敗壞想打我？若有人不知，除非己莫爲，在醫院碰見那次，就是元總陪你看的產科吧？池煙，你對得起煜辰嗎？”
池煙手腕被捏得生疼，生理性的淚水立時泛了上來，她極力控制住情緒，低低吐了兩個字，“放開。”
煜辰臉色陰沉至極，見她眼中泛淚，愣了一瞬，倏地鬆開手，卻仍固執追問，“是真的嗎？”
池煙低頭看自己的手腕，紅了一圈。
終於瞞不住了是嗎？
她心中翻滾着複雜的情緒，憤怒、委屈、沮喪、痛苦，交織涌動。
好，那就不瞞了。
一起毀滅，一起痛苦。
……
“是。”元慕飛忽然出聲，聲音平和得像湖面悄然蕩起的水紋，“快兩個月了。”
他攬過池煙的肩膀，不着痕跡地將她拉到了自己懷裏。
池煙震驚地轉頭，他眸光篤定，神色無瀾，彷彿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。
墨喬咯咯笑了起來，“元總倒是敢作敢當，難怪剛纔那麼生氣，原來是擔心自己的孩子，那我真該好好道個歉。”
煜辰身子晃了一下。
明明那麼挺拔的一個人，此時彷彿承受着萬鈞之力，整個人的精氣神被擠壓至一線，即將崩塌爆裂。
他猩紅的目光死死盯着池煙。
“你說。我不聽他們說，我聽你說。”
池煙默了半晌，轉過頭去，輕聲開口。
“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了，煜辰，別糾纏了，我們就這樣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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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不再看他，轉身朝門外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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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慕飛注視着煜辰，“管好你的女人，下次她再敢碰池煙一下，我會讓她重溫舊夢。”
他神情陰鷙掃了一眼墨喬。
墨喬莫名後退一步，打了個寒戰。
煜辰卻似乎什麼都沒聽見。
他目光直直盯着池煙的背影。
面色慘白。
……
當晚，池煙搬到了元慕飛家的對面。
這是元慕飛堅持的。
他說，事已至此，未必是壞事。
煜辰或許會一時憤怒不甘，但反而能逼他死心。只是這段時間，無論是男人的自尊還是殘留的愛意作祟，可能還會來找她，墨喬又是個心機頗深的，萬一見面再發生衝突怕是對寶寶不好。
“我對門的房子正好空着，房主是我朋友，你先住過來，反正馬上要走了，不會麻煩太久，也方便我照顧你。”
池煙心神俱亂，一切聽從他的安排。
接下來是兩天週末，元慕飛對她照顧越發精心。
池煙早上醒來，元慕飛已過來做好了早餐，坐在陽光普照的餐桌旁，邊喝茶邊等她，整個人平和又安靜。
他網購了許多孕婦和嬰兒用品，很耐心地用拆箱、分類、整理，甚至連妊娠油都考慮到了。
他陪她在沙發上看電影，距離不遠不近，是池煙剛剛能接受的那種。
只是，明明是一部懸疑劇，池煙卻默默地流了淚。
元慕飛也不問，只輕輕拉過她的手，握在手心，無聲安慰。
晚上，元慕飛打掃好房間，起身回對面，忽然停在門口轉身，沉默了一會說，“池煙，我也想去療養院住幾個月放鬆一下，你能不能等我幾天，我儘快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好，我們一起去。”
池煙想說不必爲了她這麼做，卻沒說出來，微笑着向他點了點頭。
兩人短短相處，她更加熟悉他的性格，光風霽月的溫和表面下，實則堅毅果決，目標堅定。
池煙深覺自己欠了他，而且他確實方方面面處理得很好，絲毫沒有讓她不舒服的地方。
他的決定，她願意配合。
元慕飛卻似有些意外。
他怔怔地問：“你同意了？”
池煙笑着點頭，“當然，你的安排，一定都是好的。”
他彷彿有些激動，快步走到池煙面前，忽然抱住了她，頭埋在她發間，良久未出聲。
這是他第一次做出這麼親密的動作。
“慕飛，怎麼了？”
“我以爲，又要想盡辦法說服你。”
他貪戀地聞着她的氣息，一時不捨得擡起頭。
池煙不明白他爲何如此在意這個，只好輕聲安慰，“我們是男女朋友啊，你比我聰明，又比我能幹，我巴不得做個甩手掌櫃，反正你又不會害我，聽你的肯定沒錯。”
元慕飛身體微微抖了一下。
“如果，我做了什麼事，讓你痛苦呢？”
池煙笑了，“那你一定是不得已。”
元慕飛驟然將她抱緊了些，緊得似乎一放手，懷中的人就會消失無蹤。
“池煙，我一定會對你好的，永遠永遠，你忘了煜辰吧，我會好好彌補所有的一切，你相信我。”
他切切地剖白、允諾。
池煙被他緊緊摟着，深深感受到一個男人忽如其來的脆弱和恐慌，她不知道他的情緒因何而起，但她知道，他此時比她更沒安全感。
他需要她給予的安全感。
就像當年她在療養院見他的第一眼，他單薄卻倔強，因爲害怕失去，搶先擺出一副與世界爲敵的樣子。
她沉默許久。
“我答應你，我會忘了他。”
“池煙……”
他哽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