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煙沉默不語。
冬至是她的生日。
就在不久前，煜辰生日時，他把她抱在懷裏，認真地說，以後每年的冬至，他都會陪她一起過，即使千山萬水，也會長途跋涉而來。
現在，他們之間，沒有隔着千山萬水，卻比那更遙遠。
是無法跨越的天塹。
昏巷裏，他笑了一聲，聲音寒涼。
“你也不用多想，你在我們還沒有分手的時候，就跟別的男人上了牀，還有了孩子，你不會以爲我還會對你念念不忘吧？放心，我沒那麼賤。”
“我今天來，不過是不喜歡說話不算話，就算斷了，我也得來跟你說清楚，以前做過的蠢事，說過的蠢話，就別當回事了。”
起了一陣冷風，池煙的長髮隨風揚起，她身心涼透，將外套又裹緊了些。
“好，明白了。”
對面的男人身子未動，沒有離開的意思。
池煙神色平靜，“還有事嗎？”
煜辰陰沉沉盯着她，聲音冰冷，“你難道，一點都不覺得羞愧麼？”
池煙沉默了一會，對着他彎腰鞠了一躬。
“對不起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，祝你以後幸福。”
她擡頭看他，“可以走了嗎？”
他靜默不言，眼中情緒翻滾，額邊青筋鼓脹，手緊緊握着拳，指骨泛白。
池煙見他不吭聲，側身繞開一步，與他擦肩而過。
他倏地攥住了她的手，用力之大，讓她旋即感受到一陣刺骨的痛，彷彿聽見碎裂聲，抑制不住脣間溢出一聲。
“啊——”
那瞬間，他一把將她推至牆邊，手按住她的後頸，瘋狂地吻了上來。
動作兇狠，毫無憐惜，像只肆虐的困獸，帶着意圖摧毀一切的放縱。
她極力掙扎，雙手用力去推，他的胸膛硬如銅牆，將她牢牢抵住，不管不顧猛烈地掠奪，她所有的空氣悉數被奪走，嘴脣和下頜被硌得生疼。
她避無可避，揚手扇了他一巴掌。
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突兀又響亮，瘋狂的舉動終於停止。
他鬆開了她，喘息着，頭垂了下去。
池煙聞到自己口中一股血腥味，嘴脣又麻又澀，指骨有種撕裂的疼，終於忍不住，低聲抽泣了起來。
他的頭低低垂着，一動不動。
“啪！”
他用力抽了自己一巴掌。
“啪！”
又一巴掌。
池煙愣愣地看着他，忘了自己的痛楚，他又揚手時，她雙手拉住了他的胳膊，哭出了聲：
“煜辰，我們回不去，真的回不去了，你忘了我吧，別糾纏了，我們已經沒有以後，別把我們的以前也毀了。”
他凝然不動許久。
他們身處間隔的黑暗裏，散落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眉眼，看不見一絲表情，甚至聽不見他的呼吸，就在這麼彷彿凝固住的氣氛中，他輕如薄霧的聲音響起。
“那個孩子，如果我不介意，如果我以後永遠都不見墨喬，如果我跪下來求你……你能回來嗎？”
池煙震驚地看着他。
夜涼如水，寒風穿巷，發出嗚咽。
他垂着頭，聲音暗啞。
“我後悔了，真的後悔了。”
“我一開始就不該去求什麼內心安寧，我就是貪心了，好不容易有了你，我竟然又試圖去補償別人。”
“每個人都會犯錯，你是因爲我和墨喬的事傷心難過，才讓別人有了可乘之機。是我沒有把你保護好，是我沒抓緊你的手，你就被別人搶走了。”
“我根本承受不了你離開，一想到你以後不屬於我，我的心臟疼得沒有辦法呼吸，像扎着一把刀，每呼吸一次，就疼一次。”
“我什麼都不要了，我只要你，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，快快樂樂過一輩子。你的孩子，就是我的孩子，如果你不想再生了，我所有的財產都給他，我會對你們很好很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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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煙煙，我承認，我今天就是來求你的，你能不能原諒我，再給我一次機會？”
他低低地說完，整個人佝僂了下去，彷彿說出這些話，用盡了他全身力氣。
池煙默默聽着，泣不成聲。
她想告訴他，她原諒他了啊，早就原諒了。
可是毫無意義。
因爲，在日復一日的掙扎中，她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。
原來，有些刻骨的傷痛，不是原諒了就可以，是每想起一次，就要原諒一次。
每一次都是傷筋動骨。
每一次都遍體鱗傷。
太痛了。
“抱歉，煜辰，真的不行了。”
這是她那天晚上，留給站在風中的他，最後一句話。
……
後來，她抱着沈君嚎啕大哭，沈君陪着她，認真傾聽，溫柔安慰，直到最後，她精疲力竭睡了過去。
第二天，她勉強恢復了正常心情，腫着眼睛問沈君，“你和師哥什麼時候去荷蘭？”
沈君在給她熬粥，“不去了。”
池煙愕然，“爲什麼？”
沈君淡聲，“師哥說兩年確實太長了些，我和他兩個人也不太方便。”
池煙頓時有些着急，“君上！這對你的事業發展是多麼好的機會，有什麼不方便的！你不會爲了這麼愚蠢的理由就放棄吧！”
沈君淺笑，“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，就算我想，也要師哥想纔行。”
“我那天聽師哥的口氣，他明明動心啊，你是不是沒明確跟他表態，你去找他說一次，就說你想去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他有時候挺糊塗的。”
“我說過了。”沈君將盛好的粥遞給她，笑着說：“他倒是說會考慮考慮，但是我聽他的意思，除非我們一起去，纔可能有戲。”
池煙愣怔，“這有什麼關係？”
沈君笑了笑，“可能他也覺得不方便吧。”
池煙疑惑地看着她，“你們兩個究竟是怎麼回事，吵架了嗎？”
沈君抿嘴，轉移話題，“我要去上班了，還是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田踏實，你你，回元慕飛那邊嗎？”
池煙被她這麼一問，乍然意識到，元慕飛從昨晚到現在，一直沒給她打電話，甚至昨晚她沒回去，他也沒問一聲。
這不符合他的行事。
她隨即拿起手機給他打電話，沒人接。
第二遍，還是沒人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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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向不會出現意外狀況的元慕飛，發生什麼事了？
她忽然有些擔心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