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四十九章 深山相擁

發佈時間: 2025-03-09 08:28: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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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一天,左擎離開防空洞出去辦事。

 她本來也不知道,畢竟,她從不關注他的行蹤。

 可是早晨鐵門大敞,洞內攪着一股氣流發出嗡嗡的聲音,她奇怪地走過去,就看見左擎揹着一個包,站在門口不動。

 她腳步頓住,不往前走了。

 他回頭瞥了她一眼,轉身邁開腳步,順着山路下山而去。

 池煙蹙眉,他這是在跟她打招呼嗎?

 等了一會,她慢慢走出去,站在山路口往那攀藤附葛的綠色深處凝望,默默嘆了一口氣。

 算了,她走不出去的。

 回到洞中,準備去超市拿點喫的,一擡頭看見盡頭那幾個房間,那是左擎的活動領域,平日她爲了避免和他碰上從不踏足,但……她直直走了過去。

 這裏物資這麼齊全,萬一能找到衛星電話……

 讓她感到意外的是,左擎的房間竟然十分簡單,一桌一椅,一張簡陋小牀,和他在別墅的房間天壤之別。

 裏面有個小門,她走了進去。

 待她站在小屋中間,看着滿牆的監控屏幕,只覺遍體生寒。

 原來,她在這裏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野監控之下,包括她睡覺的牀、淋浴間、防空洞外她時常坐着發呆的空地……

 心中升起一種絕望的窒息感,像被什麼掐住了脖子,陡然無法呼吸,她大口喘着氣,窒息感卻越來越強烈,極度的意識遊離中,腦中忽然閃出一個念頭:

 如果以後要過這樣的生活,她寧願立刻死。

 死……

 這個字,就如有蠱惑力般,一旦冒出來,就迅速蓬勃燎原,一發不可收拾。

 她知道,自己逃不開左擎。

 可她現在,一想到要和他呆在同一個空間,就渾身戰慄。

 控制檯上擺了一把瑞士軍刀,她絕望地想,如果割在手腕上,應該能輕易地切開血管……

 她真的伸手,將刀拿了起來,放在自己的手腕處比劃。

 余光中,監控大屏的有個畫面動了動,她空洞的目光投了過去。

 防空洞外的某個角落,一個人從搖晃的綠葉叢中鑽了出來,滿臉疲憊,卻目光灼灼。

 她緩緩瞪大眼睛,猛然轉身,朝外面瘋狂跑去。

 濃郁的綠色中,她以爲此生再也不見的人,活生生站在那裏。

 一雙激動、驚喜、失而復得的眸子,直直看過來。

 她奔了過去,像斷翅的鳥兒撲進了他懷中。

 強有力的雙臂立刻緊緊摟住了她,她感覺到他的身體輕輕顫抖,頭頂上落下無數的吻,炙熱如火。

 他嘶啞的嗓音中含着哽咽,“是你嗎煙煙,真的是你嗎?我沒有看錯吧……”

 池煙痛哭出聲,語無倫次,“煜辰,還好你來了,你晚來一步,就看不見我了,你知道我差點死了嗎,我以爲永遠看不見你了,還好,還好你來了。”

 煜辰迅速平復了下來。

 他低頭吻了吻她的脣,溫聲說:“煙煙,你平靜一下,我們現在立刻離開這裏,我設計放出假消息讓左擎離開,說不好他什麼時候想明白會回頭,我們時間不多。”

 池煙點頭,用力抹了把眼淚。

 她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,左擎是個瘋子,他對這裏更熟悉,時間緊迫。

 煜辰牽起她的手,牢牢握住,往防空洞的另一側方向走去。

 池煙跟在身後,目光凝住。

 煜辰走路時身子有略微歪斜,左腿明顯使不上力。

 她捂住嘴,眼淚順着手背流淌。

 半個月前,煜辰腿上中了兩槍,現在,他拖着傷腿,不知在山中走了多久,或許知道她被左擎帶走後,怕是一天都沒有休養過。

 他的背脊依然挺直,狀態依然沉穩,可那條深色的褲上,深褐色的血漬洇成了一團,痕跡重疊,不知溼了又幹,幹了又溼多少回。

 她想問他怎麼找到這裏的?

 這些日子是不是擔心又難過?

 他的腿現在是不是正在疼?

 但是沒有,她只是緊緊咬住脣,怕自己的哽咽聲溢出,影響到他。

 走在一個斜坡上時,眼淚模糊雙眼,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,煜辰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,手臂伸過來穩穩擋住了她。

 她仰着頭對他笑,卻見他目光落在她身後,表情有些凝固,泛着血色的亮眸一寸寸沉了下來。

 她下意識轉頭。

 左擎揹着包,面色陰沉地立在一棵經年的老樹下。

 “煜辰,好久不見。”他說。

 煜辰靜靜與他對視了一會,忽然笑了,“你應該猜出來了,我們前不久還見了。”

 左擎把包放下,順勢岔開雙腿,坐在包上,一副懶洋洋的姿態,“嗯,想明白了,你是煜辰,也是白騫。”

 他低頭默了一霎,忽然擡頭,沉沉的目光向池煙直射過來,“那你呢?想必也不叫沈夏吧?”

 池煙淡聲,“不叫。”

 他似乎有些執着,“那你叫什麼?”

 池煙偏過頭去,將臉緊貼在煜辰的胸前,不回答,也不再看他。

 煜辰的手撫上她的後腦勺,動作自然又溫柔。

 左擎的眼神似被刺痛了一下,再開口,嗓音帶了些微不可查的顫音,“你連名字都不願告訴我嗎?”

 煜辰冷冷開口,“左擎,你僭越了。”

 幽靜的深山中,左擎突兀地笑了一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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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“所以,當初墨喬挾持來的女人,我四處搜尋,其實一直就在我身邊藏着。她那次逃跑,自然也是你帶走的,可我不明白,明明走了,爲什麼又換了張臉出現在我身邊呢?”

 池煙沒有看左擎,仰頭問煜辰,“你把財產都留給我是什麼意思?煜辰,你以爲你是誰,你出國前就準備好了那些東西,也就是說,你從去找我的第一天,就準備死了嗎?”

 她說到後面帶了一絲哭腔,似乎委屈之極,眼淚簌簌落了下來。

 煜辰輕輕嘆了一聲,“我沒想到,你竟然扔下一切,又回泰國了,你不是最喜歡錢嗎?怎麼就都不要了呢?你知道,聽見你聲音的那一刻,我快瘋了。”

 兩人旁若無人地互訴起衷腸來,潛意識裏,他們把這當做生命的最後時間,彷彿有些話不說,就永遠沒機會了。

 生又如何?死又如何?

 有眼前相擁的,能觸碰的愛人重要嗎?

 “煜辰,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,煜辰,我愛你!”

 ……

 “砰!”

 幽靜的森林裏,一聲槍響,一羣驚鳥撲翅飛向空中,很快沒了形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