胤祐攙着成嬪，母子二人一路走着，像是漫無目的的散着步。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。
這府裏各處都裝點着素白，成嬪仰頭看着樹梢上的一抹白，緩緩停下了腳步，轉頭望着胤祐嘆了口氣。
“哎，老七啊，苦了你了。”
“額娘言重了。”
母子二人終於站定，成嬪就說了這麼一句，接下來便顯得有些欲言又止。
胤祐低着頭，看着成嬪臉上神色，道：“額娘有什麼話，不妨直說？”
成嬪剛要開口，從右側突然跑來個小孩兒，一把抱住成嬪的腿。
冷不丁的嚇了成嬪一跳。
“啊喲…”
“瑪嬤。”小孩兒嗓音軟軟甜甜的。
原來是弘煦。
成嬪摸了摸弘煦的腦袋，笑的慈祥和藹，“弘煦啊，你怎麼在這兒，沒在前院呢？”
緊接着，餘十九也趕緊跑了過來，急忙將弘煦拉回了自己身邊，而後向成嬪行了個禮。
“給成嬪娘娘請安，娘娘吉祥。”
“不必多禮，只是這人衆都在前面，你怎麼帶着弘煦到院裏邊來了？”細看之下，成嬪的臉色便不太好看，隱隱有些不滿的意味，儘管她語氣聽上去仍然很溫和。
“我…”餘十九剛要解釋，胤祐便接腔道：“屋子裏悶熱，弘煦年紀小，怕他受不了，這才讓他額娘帶他出來歇會兒的。”
“哦。”
成嬪點點頭，遞了個眼色給餘十九，明顯是有話單獨和胤祐說，讓她先退下。
餘十九便牽着弘煦，再度施了一禮。
“那妾身先告退了…”
待餘十九和弘煦走遠來了一些，成嬪才轉頭對胤祐說道：“你如此這般，豈不怕落了別人口實？”
“這有什麼所謂口實，自己孩子不心疼，還指望別人心疼嗎？”
胤祐對成嬪的話裏有話故作不知，反而又催了一句：“額娘今日前來，有什麼話，直說吧。這裏只有我們母子二人。”
成嬪點點頭，又嘆了口氣，這才說開了。
“你皇阿瑪…給你看掌了一位繼福晉的人選。”
“繼福晉？”胤祐差點笑出聲兒了。“之前大哥也是這樣吧？大嫂才嚥氣沒多久，老爺子便將繼福晉的人選都給他看好了。”
成嬪蹙着眉，道：“你莫怪你皇阿瑪冷心無情，他自然有他的考量，有他的道理。你們這麼多兄弟，他只有一個，要做好你們這麼多孩子的阿瑪，他也有不容易的地方。你自己也是當爹的，你該體諒你皇阿瑪纔是。”
瞧瞧，多稀奇，一個被冷落了大半輩子的女人，竟還能爲自己那多情薄情的丈夫開脫起來了。
見胤祐不說話，成嬪便當他沒有反對，繼續說：“是內務臣赫舍裏文祿家的嫡出三小姐。今年十八，花兒一樣的年紀。”
胤祐還是沒接腔。
成嬪乾脆繞到了他面前，直視着胤祐，說道：“她堂姑母可是你皇阿瑪的元后！這身世夠貴重了，你皇阿瑪也知道前些年虧了你，如今你辦事越發的得力，他看重你，將這麼好的姑娘指給你做繼福晉。”
“胤祐，咱可要知足啊。”
成嬪眉毛緊皺，手心裏緊緊揪着那絲帕，盯着胤祐的臉，唯恐從那張嘴裏蹦出半個不字。
“額娘…”
胤祐終於開了口，說的卻是成嬪最不願意聽到的話。
“我過兩日進宮會當面向皇阿瑪謝恩，這事兒，算了。”
“算了？”成嬪搖着頭，神情惶恐，“你這孩子，可不要因爲一時的傷心就脫口說胡話啊。”
“不是胡話，我很理智，也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。”
胤祐朝外邊兒看了一眼，說：“兩個沒有感情的人，甚至根本不認識的人，要這樣捆綁在一起過一生，被迫爲對方負責，這樣真的好嗎？”
“這樣不好。”
胤祐垂着眉眼，自己問話，又自己回答。
“你啊…”成嬪也知道胤祐的脾氣，說不動他也就不打算再多費口舌了，她轉身便要走了，臨行幾步，卻又想起了什麼，回頭問：“你心裏是不是自己有了人選了？”
成嬪手一擡，指着遇水院的方向。“是那位？”
“嗯。”
胤祐嗯了一聲。
成嬪眼光復雜，感覺這個答案在情理之外，卻在意料之中，她搖搖頭，嘆息着：“罷了，我先回宮了，你自己斟酌吧。額娘還是但願你清楚一些，寵愛是一回事，這地位又是另一回事。她現在算是富察家的人，最高的官兒也就是個不太受看重的太醫，能幫上你什麼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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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個文祿大人對你也是讚不絕口，還樂意自己女兒能嫁你，你就這麼到你皇阿瑪面前去拒了。真的值嗎？老七，你千萬想清楚啊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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胤祐拱手相送，“額娘不必多言，兒子心意已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