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鈺琪沒有過多的不捨和停留，和維拉簡單擁抱了一下，步伐堅定地出了病房。
走廊上，賀凌和默默一大一小並排坐在長凳上，見姜鈺琪出來，兩人都帶着些盼望。
“媽媽，維拉好點了嗎？”
“好多了，”姜鈺琪半蹲在他跟前，認真地看着那張小臉，“默默，媽媽現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辦，你能和賀凌叔叔先留在醫院陪着維拉嗎？”
聞言，賀凌有些驚訝，“你要去哪裏？”
姜鈺琪擡起頭，果斷開口，“薇樂，我要替維拉起看看那邊的情況。”
賀凌立刻明白過來，維拉一定是將薇樂暫時交給她來打理，眼中閃過一抹安心。
但很快他又有些不放心，“我可以陪你一起去，這邊的安保絕對沒有問題，默默和維拉在這裏絕對安全。”
這家醫院用的是他們自己的安保，都是賀凌精挑細選的人手，在L市大概還沒有人能突破這樣的銅牆鐵壁。
但是經過這麼多事，姜鈺琪已經不敢再有絲毫懈怠，如果默默出了什麼事，她也不能安心處理手上的事情。
“除了你，我不相信任何人。”姜鈺琪鄭重其事地說出這句話，眼中的信任更是讓賀凌無法再反駁。
只要她一個眼神，賀凌就覺得很滿足，這託付對他來說是莫大的信任。
“好，”賀凌點點頭，“我會派人保護你，薇樂那邊也不成問題。”
姜鈺琪看了一眼樓下，那些記者依然堵在門口，想要正大光明地離開，只怕又會被人追堵，現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實在不宜再大出風頭。
“你先讓人送我從別的門出去，我現在就去薇樂總部。”
姜鈺琪想要再叮囑默默兩句，忽然發現，他正低着頭，褲腿上有一滴滴的水漬。
這個孩子……
在無聲哭泣？！
姜鈺琪的心一下子就被揪了起來，她默默抱到膝頭，輕輕擦去小臉蛋上的眼淚。
“默默是個堅強的孩子，這幾天的表現已經特別像個男子漢，媽媽替你感到自豪。”
她的聲音溫柔堅定，默默似乎也止住了淚水，“媽媽、我、我不怕，我勇敢……”
雖然還是哽咽，但默默還是努力擠出一個笑容，“我會乖乖的、在這裏等媽媽……也會聽賀凌叔叔的話……你和爸爸一定要早點來接我……”
姜鈺琪覺得自己簡直不能再面對這個孩子，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也會落淚。
作爲一個五歲的孩子，這幾天他已經承受夠多了，也表現得足夠堅強，可就是這樣的堅強讓姜鈺琪覺得更加愧疚。
“媽媽答應你，一辦完事馬上就來接你，到時候和爸爸一起帶你去看日出，好不好？”
默默無聲地摟住姜鈺琪的脖子，在她臉上親了親，“一言爲定哦，媽媽。”
姜鈺琪狠下心起身，頭也不回地跟着安保從側面的小電梯下去。
等她的身影一消失，默默忽然哀哀地哭了起來，賀凌心疼不已，立刻把他抱在懷裏。
“賀凌叔叔，我好想哭啊，可是我不想讓媽媽看見我哭……”
“我知道的，默默是個好孩子，這幾天先跟賀凌叔叔在一起，等着媽媽回來好不好？”
賀凌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，也曾面對過不知道多少次這樣的情形，終於在最後一次，沒能盼回父母的身影。
對於默默的難過和害怕，他幾乎可以感同身受，也決定在姜鈺琪回來之前，加倍疼愛這個孩子。
同時，另一傢俬人醫院頂樓的特殊病房，冷陸謙看着半死不活的兒子，幾乎咬碎了後槽牙。
“我從來不知道，你是這樣的廢物！早知道你這麼脆弱，就不應該讓你生下來！”
病牀上，冷然對他的咒罵毫無反應，雙目失神地看着天花板，如同一個沒有思想的植物人。
以往他是很怕父親的，害怕他對自己不滿意，害怕自己不能繼承他的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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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現在，他好像無所謂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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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正活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，父親信不信任、支不支持也都變得無足輕重，相反，他還覺得有些慶幸——
自己應該很快可以和母親相見了。
雖然醫院說自己還在潛伏期，任何檢測都沒有意義，但他覺得被感染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，畢竟盛庭驍的刀子在自己的傷口來回拉了好幾下。
被送到醫院的那天，醫生嫌棄防備的眼神，讓他更加心如死灰，自己已經是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人。
“就算感染了又怎麼樣？”冷陸謙走到他牀頭，恨鐵不成鋼地踢了一腳病牀，“冷氏的錢足夠給你續命，你給我好好振作起來！”
那一腳踢得病牀都晃了晃，一如小時候父親狠狠踢在他身上的那一腳，但是現在的冷然既不害怕也不擔心，只是有些木然的看着父親。
“別自欺欺人了。”
這是這些天來，他說的爲數不多的幾句話，聲音嘶啞的像刮在不鏽鋼板上一樣尖銳難聽。
聞言，冷陸謙反倒安心了些，他要是一直不說話，只怕就要完全廢了。
“就算感染了，你也要活到最後一刻！親眼看着那些害你的人都墮入地獄，你才能閉眼！”
冷陸謙陰鷙怨毒地咬着牙。
“難道你能忍受姜鈺琪和盛庭驍恩愛複合，然後還接手薇樂，成爲歐洲炙手可熱的女富豪，而你——”
冷陸謙厭惡嫌棄地睨了他一眼，“就躺在這裏發臭腐爛，像一隻永遠見不到太陽的臭老鼠！”
冷然看着他忽然笑了起來。
那笑容詭異而邪門，透着深深的森然，桀桀地在病房裏響起，聽得冷陸謙後背微微有些發涼。
他一向是這樣罵兒子的，也不見他有半點反抗的意思，從小便是逆來順受，不敢忤逆自己半點。
現在這笑聲是什麼意思？
難道真的瘋了嗎？！
“你從來都只會罵我，”冷然一邊說一邊笑，“我是什麼累贅嗎，讓你這麼厭惡？”
“就算是累贅，也是你自找的累贅，如果讓我媽媽把我帶走，也許就沒有今天這麼多事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