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事要說的自然是蘭溪溪。
畢竟過都過來了,順便去看看很自然,他主動說指不定討個好印象。
可九爺這態度……
像不知道一樣,完全沒把人放在心裏,壓根與他無關。
也是,小姨妹的事,關他什麼事呢?
“沒,沒什麼,想問問準不準備點茶點點心之內的。”管事繞開話題。
薄戰夜拒絕道:“不用。”
然後,邁開矜貴的步伐,朝裏面走去。
管事嚇出一身冷汗,拍拍小胸髒,快速跟上去。
經過許多彎彎拐拐,條條道道,來到最裏面的一間牢房。
鐵門打開,與別的牢房完全不一樣。
這間乾淨整潔,只有一張牀,屋內有洗手間,還有張桌子,上面放着茶葉,茶具。
而正前方那堵牆,全落地窗封閉,望眼望去,全是外面的山山水水,一覽衆山小。
待在裏面,不僅沒有封閉感,還有種隱居深山,世外桃源的悠閒。
再看坐在桌上的老人,頭髮花白長到肩部的位置,打理乾淨,散發銀着光,布着些許皺紋的臉,滿經滄桑,面容祥和,長長的白鬍須顯得愈發慈祥。
這樣一位老者,不說他是犯人,說是仙者,也有人信。
“四伯。”薄戰夜提着點心,邁開修長的腿走進去。
老人擡起頭來,將一杯茶推到對面的位置前:
“十點十分,和往日一樣,不早一分,不遲一秒。
你的茶。”
“四伯還是這麼精算。”薄戰夜坐到位置上。
鐵門由人輕輕帶上,空氣瞬間安靜下來。
薄戰夜打開盒子,將點心拿出來後,擡起桌上的茶,細細品嚐。
誰都知道他不喝茶,沒有人知道,他只喝四伯泡的茶。
“一如既然醇香,清甜。”
“你啊,長這麼大,嘴還是甜。但你來我這兒,也只有茶能招待你了。”
“也只有四伯的茶,我喜歡。”薄戰夜優雅地放下茶杯,看一眼外面的風景:
“平日裏在外面不覺得山河廣闊優美,在這兒,瞬覺外面世界很大。
四伯,你還有五個月,便可出獄了。”
老人眼裏並沒有亮光,只是泡着茶。
對外面人來說,五個月很短,對裏面人來說,五天都漫長。
他能不能活到那一天,還是未知數。
不提也罷。
“小九,之前你結婚的視頻我看了,和以前比起來,你們幸福許多。
現在挺好,好好疼她,珍惜身邊人。”
薄戰夜眸光暗淡下去。
四伯看到的,是他和蘭溪溪的畫面。
“四伯,感情的事,不談爲好。我來是有好消息告訴你,小墨現在能開口正常說話,交朋友,與常人無異。”
“嗯?病情好了?那真是極大的好事,真想聽聽小傢伙叫我一聲四爺爺。”
“有機會的,本來今天說帶他過來,但他情緒不太好,等你出去後,有許多時間。”
“好,甚好。只是之前醫生說他很難開口,怎麼治好的?”老人很是好奇。
薄戰夜臉色諱莫複雜:“一個女人,他感覺到母愛。”
“竟是這樣……那以後你可得多提醒蘭嬌,好好疼孩子。
還有你,什麼感情的事不談爲好?你現在結婚,就和蘭嬌好好過,只有父母幸福,孩子才能感覺到家庭溫暖。
不然……你以爲那誰還會回來不成?即使回來,你也是有婦之夫。”
只有老人敢提那件事。
薄戰夜俊美容顏瞬暗,眼中飄過太過複雜深沉情緒:
“沒有的事。”
飲下一杯茶後,他深深道:“那女人不僅對小墨影響大,對我……也挺複雜。”
複雜?
這還是老人第一次見薄戰夜用這樣的詞彙來形容女人。
以前,都是一個字:滾。
而且更可怕的是,在他提起那誰後,他竟然還有心思說這女人?難不成這麼多年,總算有女人走進他心裏?
他不由得越發好奇:“什麼樣的女人能讓小墨開口說話,還讓你覺得複雜?怎麼個複雜法?快告訴我她是誰。”
薄戰夜嘴角溢出一抹苦澀,倒沒遮掩:“和蘭嬌長相一樣的雙生妹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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妹妹?
小姨妹?
老人頓時被茶水嗆到,拍拍心口:“……你愛上蘭嬌的妹妹?”
薄戰夜一個眼神掃過去:“四伯學會開玩笑了。不過是……”
說到這裏,他話語頓住,神色複雜。
對蘭溪溪的感情,他並未想通,也未深想,只知道無數次因她情緒不受控制,超出範圍。
可惜……
‘你知不知道,每次面對你,我都很窒息很苦惱?’
耳邊迴盪起女人的話語,薄戰夜俊臉模糊冷沉:“沒什麼。”
“你這小子!說話說一半,不怕少個蛋?居然神祕起我一個老頭子來了。”
“給四伯找點樂趣,免得在獄中無聊。”
“這是樂趣?分明是想好奇死我這隻貓。”
兩人有說有鬧,這一聊,便是一個上午。
整整一點十分,陪老人用過午餐,薄戰夜才起身告別,對外面獄警交代:
“好好照顧我四伯。”
“會的九爺。”獄警無比尊敬,恭送薄戰夜離開後,很熱情的給老人整理桌子:
“四爺,你有什麼需要的僅管跟我說。”
老人吹了下鬍子,氣氣睡到牀上:
“有什麼好需要的,那小子說了個蘭嬌妹妹,留下一大團懸疑就走了,是想氣死我。”
獄警皺了皺眉頭:“九爺還和你聊蘭溪溪了?”
“可不是。怎麼,你知道她?”
“當然啊,那丫頭從進來後就不喫不喝,到今天已經第五天,再不喫,我們可能得叫醫生給她強行打營養液。負責這一塊的獄警都知道她。”
老人狠狠一怔,猛地坐起身:
“她在這裏面?”
“嗯啊。因爲殺人進來的,有期徒刑十年,看她樣子,不一定活到十年之後。
也是,年紀輕輕一姑娘,這十年正是最美的年華,結果關在這裏面蹉跎,十年後出去,人老珠黃,的確很難想通。”
獄警感慨,同情。
其實做他們這行的,見慣許多犯人,也有心疼的。
老人面色染上覆雜,怎麼都沒想到令小九複雜的女人,會在這裏面。
他抿了抿脣,道:
“麻煩你去把她叫來,我見見,開導開導。”
“這……”
獄警有些爲難,但想到四爺的特殊身份,再加上有人看守,也不可能出問題。
“好,我這就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