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郊府邸。
範清遙吃了午飯便是一頭扎進了自己的院子。
永昌帝雖一直將淮上挖礦的事情遮掩的密不透風,但朝廷卻以修建淮上爲由,不斷地從軍中派遣着資歷淺軍齡低的士兵前往淮上。
範清遙並不知道淮上礦山的挖掘進展如何了,但是她知道,皇上既不斷派兵,定是百里鳳鳴以各種理由索要的。
如此看來,舅舅們應當是已經開始暗自招兵了。
淮上所處的位置已是偏北,若不提前做好抗寒的準備,舅舅和私兵只怕要遭罪。
花家軍不比朝廷的軍隊來得威武且光明正大,這些私兵願意投奔花家的旗下,爲的不過就是花家軍的待遇和條件遠比朝廷軍隊來得更好。
所以在正式入冬前,勢必要做好最足的抗寒準備。
範清遙將幾種活血暖身的藥方寫好,又是親自調配出了幾幅藥品,便是將狼牙叫了過來,“將這些東西儘快送至淮上,告訴二姐其中的,穿心蓮,四方草,一定要在大雪將至之前備足纔是。”
狼牙點了點頭,接過行囊無聲離去。
凝涵隨之進門小聲道,“小姐,范家老爺來了。”
範清遙知道,就算自己的這個渣爹再渣也是有些自知之明的,若非不是有了能夠換銀子的東西,就算再怎麼囊中羞澀也是不敢輕易登門的。
所以很顯然,這是來給她送消息了。
“從後門引進來吧。”
凝涵頷首,趕緊就是出了門。
十月底的天氣,西涼主城已開始持續降溫,奈何窮到身無分文的範俞嶸卻連一件像樣的秋袍都是買不起,如今身上穿的還是前年壓箱底的,如今就算是燙平了穿在身上,顏色和款式也是落後褪色的厲害。
前些日子花月憐再嫁的時候,其實他也是聽說了的,可始終沒有勇氣去看看,奈何就算他閉門不出,仍舊擋不住那消息一個個地往他的耳朵裏面鑽着。
聽聞着城中百姓們稱讚着花月憐的十里紅妝,孫澈的疼愛呵護,範俞嶸也不知道自己如何了,竟在府邸裏哭了整整一日。
眼下跟着凝涵如同做賊似的進了西郊府邸,但見府邸裏的下人都是穿着嶄新的秋衣,範俞嶸的心裏便是愈發的不是個滋味了。
若當初他知道被他攆出門的妻女能有今日的飛黃騰達,他就是死也不會……
可這世上哪裏有什麼如果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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滿身寒涼的範俞嶸進了屋子,便被屋內燒着的炭盆撲了個渾身一暖。
範清遙正是坐在軟榻上喝茶,見範俞嶸那窮酸的模樣倒也沒露出任何的表情,只是指了指對面的椅子道,“坐吧。”
範俞嶸忙不迭地點了點頭,恭恭敬敬地坐在了對面,“清遙近來可好?”
範清遙於心中冷笑一聲。
以前對她生死不顧的人,現在倒是關心起她來了。
“父親有話便是直說吧,不若一會待外祖父回來見着了父親,父親怕是難保全須全尾。”範清遙單刀直入,不願意在這種人身上浪費一分一秒。
範俞嶸一想到花耀庭的威嚴,便是渾身一顫。
只是一想到現在范家跟花家的天壤之別,纔是禁不住酸溜溜地道,“天氣冷了,府內卻還沒存夠銀子買木炭,你祖父年紀大了,近來更是感染了風寒連着幾日都是在府邸裏養病了,還有上次跟着我一起回去的那個姨娘,再是過四五個月也就要生了,我已經是找過人給看了,說是個男孩兒,清遙啊你就是要有弟弟了……”
範清遙聽着範俞嶸的喋喋不休,面上無半分波動。
範俞嶸見自己的哭窮沒啥效果,這纔是咬了咬牙又道,“倒是你繼母這些時日心情不錯,經常跟城內的那些高門夫人們小聚。”
範清遙將手中的茶杯,不輕不重地放在了矮几上,“父親似乎忘記了,我孃親已是跟你和離了,我稱呼你一聲父親,是我尊重我身體裏流淌着的血,但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無論是活着還是死了,又與我有何干系?”
範俞嶸被噎了個臉色發青,卻不好發怒地繼續道,“我當然知道這個道理,你這孩子也是不等我把話說完,那日你繼……醉伶回來後似是有些醉酒了,我模糊聽見她好像是說你妹妹……那個雪凝就是要回來了。”
範清遙微微垂眸,遮住眼中的思緒,“父親可還聽見了其他?”
範俞嶸搖了搖頭。
其實他也開心雪凝能夠回來的,那孩子是他從小疼愛着長大,若是當真回來了怎麼會看着他受苦而不管不顧?
範清遙沒空看範俞嶸坐在他的面前期盼着範雪凝回來的模樣,讓凝涵拿了一袋的碎銀子就是將其給打發出了門。
適齡的皇子們指婚在即,各個官家府邸都是削尖腦袋的往宮裏面遞着名帖,範雪凝若是當真趕在這個時候回來,怕也是爲了這件事纔對。
當初範雪凝是跟着雲月公主一起走的,很顯然從那時候起她就是愉貴妃的人了。
只是愉貴妃那個人從來都是利益最大,按照現在范家的勢頭,愉貴妃斷沒有必要費盡心思的將範雪凝只配給百里榮澤纔是。
還是說……
愉貴妃根本就是另有所圖?
範清遙思來想去片刻,輕輕喚了一聲,“凝添。”
一直站在門口的凝添循聲進了門。
“從今日起,你仔細看着范家那邊的一舉一動,尤其是醉伶,無論她見過誰我要第一時間知道。”
如愉貴妃那種身份高貴的人,斷不肯能祕密與醉伶相見的。
所以很顯然醉伶知道此消息,應當是範雪凝悄悄在私下裏告知的。
雖然皇宮那邊她現在還無法伸進去手,但只要盯緊了醉伶,便定是能夠打探和掌握到範雪凝的消息。
上一世,年幼的範雪凝同樣是驕縱蠻橫的,後來主城鬧風寒,範雪凝不幸被傳染,當時仍舊是丞相的範自修生怕傳染給整個府邸,從而影響了自己跟兒子的仕途,便是強行讓範雪凝暫時搬出去居住了。
未曾想到,風寒猛烈,範雪凝這一經出去便是住了一年。
再到後來範雪凝回到范家的時候,整個人如脫胎換骨一般,將曾經所有的蠻橫跋扈都變成了狠絕毒辣的心思和手段。
範清遙若是沒記錯的話,上一世範雪凝回到范家時,似也是這個時候。
一種詭異的興奮感隨着血液的流動而蔓延到了心尖上。
那是終於可以報仇雪恨的味道。
“小姐,小姐不好了!”
凝涵匆匆地跑進門,慌亂地整張臉都是白的,“四小姐去祠堂領了五十杖刑,聽,聽說是老太爺准許的!”
範清遙眉頭重重一跳,五十杖刑?
足以要了天諭的性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