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煙的手在顫抖。
左擎坐在黑暗裏，安靜得連呼吸都聽不見，像暗夜中潛伏的狼，掌控一切，只等獵物自投羅網。
布條繃直的手指顫抖着，慢慢抽掉腰帶，解開釦子，衣服垂堆在地上。
他沉默了一會，又說，“繼續。”
池煙閉上眼，脫掉最後的覆蓋。
月光下，女人膚白如雪，盈潤如玉，卻抖如篩糠。
房間陷入長久的靜謐中。
池煙將思緒放開，脫離這個讓人窒息的空間，大腦在過往的記憶中盤旋，她想起住在頂層的時候，那是她和煜辰短暫相處中最美好的時光。
她的生日是小雪，煜辰說每年小雪就算千山萬水也會來找她，泰國長年溼熱，她都忘了，國內是不是已經到冬天了……
粗礪的指尖在她身上緩慢遊走。
鎖骨、胸口、腰際、腿……
彷彿一條毒蛇，發現了自己的美味，盤旋纏繞，不慌不忙，指尖經過的每一處，都引起皮膚的一陣驚恐戰慄。
她拼命咬緊牙，終於還是沒忍住，眼淚涌了出來。
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能流那麼多淚。
緊緊閉着眼，大顆大顆的眼淚順着臉頰一直流，順着下頜，脖子，胸口，最後落在地板上。
房間太安靜，甚至能聽到眼淚落在地上的“啪嗒”聲。
恍然間，遊走的手指似乎停住了。
池煙忽然感覺到四周的異常寂靜，她緩緩睜眼，對面的高背沙發椅空着。
左擎不知什麼時候，離開了。
她顧不上震驚，抹了把淚，迅速將衣服穿好，逃出了那個房間。
……
管家說，接下來兩天，不用她幹活，也不用去主人房間，只管在工人房好好休息，飯食會安排人送進來。
她很詫異。
以她這段時間對左擎的觀察來看，他忽然善心大發是不可能的，心中絲毫不敢放鬆，但是該喫喫，該睡睡，總歸是又多活了兩天。
兩天後的下午，她被帶到一個房間，三個女人對她一陣捯飭，試衣，化妝、做頭髮，把她打扮成傳統泰國女人模樣，又用泰語嘰裏呱啦說一堆，雖然聽不懂，但從她們的眼神和表情中，看得出是興奮誇讚。
池煙木然地看着鏡中的女人，美得驚人，臉上卻蒙着一層淡淡的憂色。
她被盛裝打扮，帶到別墅的議事廳內，裏面幫派所有的頭領都在，老五依舊抹着紅脣坐在左擎身旁。
原本喧鬧的環境，在她走進去的一剎那，突然安靜了下來，每個人的臉上都難以置信，老五的眼神更是沉得能擰出水來。
“我瞎了嗎，這是那個醜八怪！？”
“比老五還正點！以前怎麼沒發現身材這麼好！”
“老大，要不先讓兄弟們解解饞？”
有頭領笑着問左擎。
左擎的目光閒閒地在池煙身上一掃而過，脣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，懶懶散散地說：“滾！別壞了一會的事。”
“是是是，老大說得對，辦正事要緊。”
池煙聽着他們不經意的談話，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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別墅的安全防範異常嚴密，本就是刀尖上討飯的人，左擎又是喫過虧的，大本營特意建在河邊，也是處於安全考慮。
池煙被強行帶到車上，經過一道道關卡從別墅出來時，心越來越涼。
早知道靠自己逃跑不可能，可現在看來，外人要想進來救她，希望也很渺茫。她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到哪裏去，被帶出來幹什麼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。
她坐在左擎的車上，旁邊有老五和另外兩個首領。
車行途中，左擎忽然問，“煜辰那邊情況怎麼樣？”
池煙心口一緊，不動神色低下頭去，怕自己控制不住表情。
首領啐了一聲，“派過去幾波人，每回都一樣，最多兩天就失去聯繫，這次的也是，他從醫院醒了後，我們的人就又失蹤了，老大，我們還要不要繼續派人？”
左擎陰翳地笑了聲，“算了，你們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，沒關係，如果墨喬說的信息無誤，他會主動找過來的，我就在這裏等着他。”
墨喬……
池煙咬住了舌頭，生怕自己發出一絲聲音。
“那個女人怎麼還沒找到？就算是死了，也得有具屍體吧！”左擎聲音冰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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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領見他不高興，打了個寒戰，慌忙解釋道：“老大，這真不能怪我們，當初這件事是高戰負責，照片也一直在他手上，我們誰也沒見過，只能憑他一個手下的印象去找人，這簡直難如登天。”
幾輛車在一棟豪華如皇宮的夜總會前停下，一衆小弟夾道護送，老五挽着左擎的手，氣勢十足地走在前面。
池煙被迫跟着，進入一個奢華包間，她被安排在一個角落坐下。
老五看她的目光，像在看一隻死老鼠。
左擎從頭到尾，沒看她一眼。
很快，一個肥胖官員被衆星捧月般迎了進來，老五和幾個頭領殷勤接待，官員坐下時目光朝池煙看了一眼。
老五冷眼看向池煙，命令道：“你過來，坐在府尹大人旁邊。”
池煙起身，在府尹旁邊的空位坐下，一隻肥膩的手立刻搭在了她的腿上，猥瑣又放肆。
她瑟縮了一下，心中泛起一陣噁心。
左擎不經意往這邊瞥了一眼，笑着說：“府尹大人，玩得開心點。”
池煙渾身發涼，明白了當下的處境。
她被作爲貨物，送個旁邊的官員了。
心中立時又慌又亂。
一方面，至少能脫離左擎的地獄。
可另一方面，焉知面臨的不是另一個魔窟？
府尹哈哈大笑，拍了拍池煙的腿，很是滿意地說道：“擎先生送了這麼好的禮，我也不能不識擡舉。”
他做了個手勢，旁邊的人立刻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，雙手遞給左擎。
左擎接過翻閱，看完後，隨意遞給手下，漫不經心舉了下杯，“合作愉快！”
府尹的目光一直盯着池煙打量，呼吸變得粗重了起來，他轉頭對左擎說：“你們不用陪我了，旁邊坐了這麼個尤物，我已經忍不住要嚐嚐了。”
左擎笑着起身，很是客氣地跟府尹點了下頭，帶着一衆人大步走了出去。
老五出門時，回頭看了一眼池煙，露出冷笑譏諷的表情。
所有人都出去了，包括府尹的下屬。
府尹看着池煙淫笑，“美人，真是個美人！來，幫我脫衣服。”
池煙的心如墜冰窖。
本以爲，府尹可能會帶着她去某個地方，那麼路上或許有逃跑的機會。
她沒想到，他竟然想在這種地方直接就來！
她惶然地看了看門口，大門緊閉，外面肯定還有他的人看守，府尹身材肥碩，硬拼的話，自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。
池煙的心越來越慌，涼意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府尹不耐煩了，一把抓住池煙的頭髮迫使她往後仰，眼神陰惻惻說：“你是不是以爲我是個好說話的？”
池煙覺得自己終於走到了絕路。
門突然被打開，外面嘈雜的聲音驟然涌了進來，旋即又安靜。
池煙看不見後面，只見到府尹的臉由陡然震怒到放鬆，笑眯着眼問：“你怎麼又來了？還有什麼事？”
池煙聽見後面左擎笑着說，“沒什麼，來取下你的命。”
“砰砰砰！”
府尹那兇狠又肥膩的臉，在池煙眼前開了花，鮮血噴灑，矇住了她的眼睛，她在一片猩紅中，身子緩緩癱軟了下去。
老五衝了進來，又急又怒，“老大！你瘋了！你殺他幹什麼？”
左擎懶散地擦着槍口，漫不經心說道：“突然就想殺了，怪他倒黴。”
……
後面的事，池煙處在混沌中，印象有些模糊。
她知道自己被拽着去了另一個包間，裏面很多人，鬧哄哄的，她被扔在一個角落，身上的血跡在她的裙子上逐漸凝固，她身體一直止不住發抖。
她感覺到老五看向她的陰毒目光，知道左擎偶爾也在沉默地看她，可剛纔的畫面太過悚然，此刻聽到的聲音和看到的畫面，彷彿隔着一層玻璃，遙遠又虛幻，直到，一個略顯生硬的聲音似穿透屏障，異常清晰的響徹在耳畔。
“你好，我叫白騫，田藺介紹我來的。”
池煙在迷濛中驟然擡頭，一張陌生的臉。
男人站在房間中央，微微噙笑，正伸出手，和左擎相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