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爲！
沈衍之忽然觸發了回憶，當即瞪大了眼睛。
“你的意思是？”
沈鶴北笑着道：“是呀，這是從肖先生那邊拿到的。”
肖先生宮廷之中教導騎射的老師，他因爲一條腿在戰場上瘸了，所以就算是有很大的功勞也無法再上戰場，先皇體恤就讓他在宮中當了教習。
沈衍之從小在母后的冷酷和先帝的漠視下長大，對所有人都充滿了敵意，那個時候他是一個乖戾的小孩，周圍的人都不喜歡他。
當時他六歲的時候第一次被先帝叫去參加騎射訓練，聽先帝說了很多騎射的重要性，當時沈衍之就想，他一定要學好騎射，比兩個大哥都要厲害，讓先帝稱讚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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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從當天晚上就沒有睡着，第二日也是第一個去到騎射訓練場之中。
當時沈衍之去了就看到一個瘸子站在馬棚旁邊幫馬刷身體。
沈衍之穿着打扮都是皇子的打扮，也習慣了宮中的人對他言聽計從，小心伺候。
沈衍之當時着急想要學會，就過去對着肖先生命令，讓他馬上將馬牽出來，他要騎馬。
誰知道肖先生只是回頭看了他一眼，然後就不加理會，自己繼續吹着口哨去洗馬。
沈衍之從未曾受到過這樣的待遇，宮中的人誰不怕他的母后，誰不對他敬而遠之，小心侍奉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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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不順從他。
沈衍之便大聲喊說他是三皇子，現在要騎馬。
肖先生聽了，語氣平淡叫他過去坐着，現在是馬兒休息的時候，要學習，等到大家一起來了再開始。
肖先生完全不知道沈衍之爲何這樣早來，若是讓其他的弟兄來了，他還能搶先學會嗎？
六歲的沈衍之很是霸道，上去就一腳踢在馬腿上。
他因爲要騎馬，所以穿着的靴子很硬，他個頭雖然小，但是這一踢也讓馬不喜歡。
馬受驚大叫，擡起前腿來直接踏向沈衍之。
而沈衍之才六歲，嚇得只能坐在地上什麼都做不了。
肖先生跳出來，擋在沈衍之的跟前，手中用力拉扯着繮繩，將馬給撥過去了。
他一面拿手撫摸馬的脖子一面轉頭厲聲呵斥沈衍之：“還不快滾！”
照顧沈衍之的宮人們立馬上來將沈衍之給抱走。
沈衍之驚嚇過度，坐在一邊緩和了好久才恢復過來。
一恢復心神便立馬想到肖先生叫他滾開的話，又氣那匹馬讓他失態，心中憤怒就跳下去，不管宮人的勸說，走過去要找他們兩個算賬。
沈衍之惡劣着態度對着肖先生吼道：“我要告訴我母后去，讓我母后將你和這匹該死的馬一起砍頭！”
肖先生聽說了這話，根本不爲所動，只是繼續照看馬匹。
旁邊照看沈衍之的宮人們也動怒了，當即責怪了幾句，然而肖先生還是不加理會。
正好這個時候，沈衍之的兩個皇兄來了，他便覺得很是挫敗，更加生氣，也不學了，直接轉頭回去告狀去了。
太后自然是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了，肖先生有陛下保着她不能直接就動手，但是一匹馬她還是可以拿主意的。
不過這件事還是讓先帝知道了，太后當時和先帝爭論之後，各自退了一步，馬殺了，但是沈衍之還要繼續回去學習。
當沈衍之憤怒來的時候，肖先生也同時得到了太后的命令。
肖先生後來和沈衍之說，他當時就知道馬留不住了，所以在沈衍之離開之後，就讓馬吃了上好的燕麥，給它洗了身子。
其它的皇子都離開了，今日肖先生不開堂。
沈衍之彆扭地站在肖先生跟前，他旁邊跟着先帝身邊的宮人，先帝身邊的公公先和肖先生解釋了，然後停下來看向沈衍之。
先帝要求沈衍之和肖先生道歉。
沈衍之知道不做的話，教不了差，只得低頭行禮。
就在這一低頭行禮的時候，沈衍之就感覺到一股熱乎乎的鮮血潑灑到了他的身上，從他的頭頂脖子一路順着留下來，滴在地上都是紅色的，散發這腥臭。
當沈衍之擡頭看過去的時候，只看到那匹馬的馬頭都被砍了下去，沒頭的身子正朝着地上倒，而馬頭滾到了那個公公的腳邊。
那公公滿臉都是血，此刻正在大跳大叫。
沈衍之擡眼看着肖先生，肖先生也正盯着他。
他的眼神很平靜，對着沈衍之說道：“我不想它受苦，所以就自己殺了。”
沈衍之跟着太后從小看到杖斃了多少宮女宮人，說實話他看着的時候每次都還是害怕的。
但是這次看到肖先生的眼神，他發現自己並沒有害怕。
從這之後，沈衍之就非常尊重肖先生，而肖先生也發現沈衍之並非表面看起來的那樣乖戾，他所有的想法其實都是從好的目的出發，只是不知道正確的表達行動辦法。
肖先生又是見過世面的人，雖然是個武將，但是也是秀才出生，有很多的見識可以教給沈衍之。
沈衍之每日跟着肖先生，騎射也很出色，確實得到了先帝的稱讚。
可以說若是沒有肖先生的話，沈衍之知道自己可能從小就迷失了，小時候是個惡童，長大了是個冷漠的紈絝。
肖先生對沈衍之很重要。
可是太后不喜歡肖先生對沈衍之的這種親密，所以幾次就讓沈衍之不要和肖先生走太近。
沈衍之如何會聽？
所以最後太后還是想辦法將肖先生趕走了。
他一個瘸子上了戰場，第二年聽說就死在了戰場上。
那場戰鬥，他帶着小隊守衛一個據點，等待援兵，卻始終沒有等到援兵。
聽到肖先生的死訊，沈衍之是不甘心的。
那是他第一次一個人調查，用盡了心眼子，周旋了很多人，終於知道肖先生等待的援兵從一開始就沒有。
太后的命令，肖先生活不了，所以上級派了他去，那個參軍幫太后解決了麻煩，還得到了升職。
當沈衍之登基之後，找到藉口就將那人殺了。
這之後沈衍之就將這件事封印了起來，想不到此刻還能看到那個射箭的扳手。
“這是肖先生的兒子送來的，說是先生很鄭重，將陛下練習用舊的指套收藏了起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