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煙回到住處，敲了敲對面元慕飛家的門，沒有人，又給董芳打了個電話，無人接聽。
她心想或許是工作上有什麼事，元慕飛如果看到她的未接電話肯定會回。
她回家洗了個澡，對着浴室熱霧瀰漫的鏡子發了會呆，鏡子裏的女人瞧着竟然陌生得很，明明是熟悉的長相，眼裏卻沒一點神采。
更難看了……
腦中浮現昨晚的畫面，昏巷殘夜裏的男人，垂下去的頭，自始至終沒擡起來。
她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覺，醒來竟然已是傍晚，巨大的空虛失落像潮水般席捲而來，彷彿被全世界遺棄的恐慌感讓她產生強烈想與人說話的慾望。
拿起手機，下意識打開了煜辰的界面，撥出去的剎那，她猛然一驚，及時停住。平復片刻，重新劃到元慕飛的界面，這才意識到，他一直沒回電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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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太不對勁了。
她撥了過去，沒想到這次很快接通。
“池煙，什麼事？”
聲音溫和沉穩，並沒有什麼異常。
池煙怔了一下，“慕飛，你沒事吧？”
他笑了聲，“沒事，不是你找我？對了，我這兩天工作忙，可能不怎麼回去，喫飯你自己想辦法可以嗎？”
“可以，你忙你的，我沒問題。”
池煙鬆了口氣，沒事就好。
掛掉電話的剎那，電話那端似乎傳來董芳的聲音，“你什麼時候跟她說清楚？”
這一句話，讓她又心生疑惑。
但即便是這樣，她也並沒太當回事，直到接下來兩天，元慕飛一改往常，不僅沒露面，微信也不回，只在每天晚上打個電話，簡單問兩句情況就掛了，她才確定，一定發生了什麼事。
既然已經是男女朋友關係，她覺得還是有必要去關心一下。
而且下午，宓思給她發了張電子邀請函，又親自打電話囑咐她明天週年紀念會務必參加，她也想着跟元慕飛當面說一聲。
於是，傍晚時分，她打車去了元慕飛公司。
過了下班點，公司裏面已經沒什麼人，她因爲之前每天來喫午餐，早就做了人臉識別，所以暢通無阻一直進了董事長辦公室。
辦公室沒有人，書櫃旁邊的休息室的門虛掩着，裏面隱隱有聲音。
池煙走過去，正準備推門，忽然聽見幾聲曖昧的喘息，腦子尚未反應過來，門已經被徐徐推開。
眼前一幕讓她愣在原地。
休息室的牀上，有兩個相擁的身影，元慕飛襯衫微敞，胸前一片雪白，懷中抱着的女人衣衫凌亂，露出半張緋紅的臉蛋，是董芳。
池煙與元慕飛剎那對視。
董芳低呼一聲，拉過被子蓋住自己。
“對不起。”
池煙第一反應竟然是道歉。
隨後迅速把門帶攏，快走兩步坐在沙發上，大腦一片漿糊。
五分鐘後，元慕飛和董芳一前一後，穿戴整齊從休息室走出來。
董芳眼神閃躲，但臉上猶帶緋色。
元慕飛沉默在池煙身旁坐下。
屋內氣氛凝滯。
“池煙，你別動氣，你還懷着孕，千萬注意自己的身體。”董芳溫柔開口。
池煙沒吭聲。
生氣嗎？
好像倒也沒有。
她只是驟然看見這個場面，有點震驚，有點被嚇到。
或許有點後悔，後悔不該冒冒失失跑到這裏來，造成這麼尷尬的局面。
她垂着頭，盯着自己的腳尖，不知道該說什麼，也不知道該作出什麼樣的姿態才合適，只能被動地選擇沉默。
良久，元慕飛伸手，想來拉池煙的手，她下意識避開，他陡然僵住，默默收了回去。
“對不起。”
他低沉的嗓音裏像蘊着極致的難過。
池煙心一抖，大腦忽然清明起來，她擡頭，神情平和又誠懇。
“慕飛，你其實可以跟我說的，我們的開始本來就是試試，我說過，你如果覺得不合適，可以隨時停止。”
不知爲什麼，她說完這幾句話，元慕飛的眼睛像是更難過了，彷彿比她受到的打擊更大，整個人有些失魂落魄。
池煙低低嘆了一聲，“我只是有些不理解，爲什麼會變成這樣。”
她曾經認爲元慕飛和董芳是一對，可是他們各自傳遞給她的信息，是兩人不可能，董芳跟別人相親談戀愛，元慕飛兩次對她真情表白。
但凡她覺察到他們的一丁點可能，她也不至於和元慕飛主動說“試試”的話。
她是真的不明白。
明明前幾天，元慕飛對她還無微不至，身爲女人，她能感覺到他的那顆滾燙的心，怎麼突然，他又和董芳在一起了？
所以她問，爲什麼？
元慕飛沉默許久，艱澀地吐出幾個字，“我弄錯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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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弄錯了什麼？”
“我把年少對你的感激和依戀，錯當成了愛，我對你表白，你又一直沒有答應我，以至後來慢慢成了執念。”
他低聲述說，眼睫輕顫。
池煙怔怔地看着他。
“我們終於在一起後，我才發現，我對你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，認清這點後，我重新審視自己的情感，發現董芳跟別人談戀愛的那段時間，我心裏其實很嫉妒，才意識到，原來我愛的是她。”
池煙看了一眼董芳，發現她雙眼含淚，癡癡地看着元慕飛，整個人傳遞出來的愛意，濃郁又直白。
池煙忍不住問，“芳姐，也是這樣嗎？”
董芳收回了繾綣的目光，平靜地回答：“我不一樣，我愛的一直是他。”
池煙愕然，“可是你——”
董芳苦笑了一聲，“他說他愛的是你，我只能隱藏起自己的感情，畢竟，有些事強求不來。我結過婚，又有了孩子，我和他一個天上一個地下，不敢妄想。”
她明亮的眼睛水澤涌動，“所以，當他朝我看過來時，我根本無法拒絕。今天晚上，他喝了一點酒，我們……情難自禁。”
“對不起，池煙。”
池煙默然半晌，忽然擡頭笑了。
“這樣，也挺好。”
元慕飛的身體似乎抖了一下。
董芳飛速掃了一眼元慕飛，盯着池煙，帶着微微的緊張問，“你真的這麼覺得？”
池煙輕抿嘴脣，肯定地點頭。
“真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