範清遙對孫澈的父母不甚瞭解。
不過既是繼母,而且還是個不咋地的繼母,便沒有必要慣着什麼的。
範清遙思慮片刻,將凝添叫到身邊,“天氣愈發冷了,廟街上那些乞丐的日子也不好過,你混進去後帶着那些百姓去巡撫府呆上幾日,無需煽動惹事,只要讓巡撫府供喫供喝就好。”
凝添跟在花家老將軍身邊學的就是潛伏和隱藏,如今對於小姐的吩咐,並不覺得有什麼困難的,點了點頭便是匆匆走出了院子。
當天下午,凝添就是去了廟街。
廟街上所居住的不是乞丐就是流浪漢,白天的時候還好一些,大家能夠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,只是到了晚上冷風徐徐,哪怕是所有人湊在一起都是凍得瑟瑟發抖。
在寒冷的侵蝕下,廟街上的窮苦百姓愈顯疲憊。
唯獨一個年輕的姑娘,白天同他們一起乞討,晚上卻是不見了蹤影,和他們這些在寒冷的逼迫下整日渾渾噩噩的人相比,那姑娘卻是精神得很。
廟街上的百姓們好奇的很,晚上便是跟在了那姑娘的身後,結果就是瞧見那姑娘進了巡撫府的院子。
廟街的百姓們早就是知道孫巡撫是個善良的人,如今瞧着那姑娘進去了,只當是孫巡撫願意收留他們這些窮苦的百姓,一時間紛紛朝着巡撫府的大門敲響了去。
被敲醒的孫澈雖不知這些百姓們爲何會找上自己,可一看他們那衣衫襤褸的模樣,便是心存不忍,當即讓衙役打開了府門,不但是讓這些百姓們住在院子裏,更是還命人準備了熱粥。
廟街的百姓們自不好更不敢一直打攪孫巡撫,所以他們一大清早便是紛紛離去,等到了晚上纔來這裏借宿一夜。
奈何孫澈本身俸祿就少,如今因又是要救濟這些窮苦的百姓,不得不從自己的衣食住行之中剋扣。
整個巡撫府從原本的每日三餐變成了兩餐,府內上下的所有人也都跟着那些百姓們一起喝粥度日。
巡撫府的下人們都知大人節儉,如今見大人都是喝粥,他們自是沒有任何怨言的,只是面對如此緊衣縮食的日子,孫家夫人首先就是不幹了。
她到裏本就是爲了當巡撫老夫人來享福的,結果現在過得竟是還不如在自己的小城池裏來的舒服自在,每日三餐不保也就算了,現在竟還要面對一堆堆惡氣沖天的乞丐!
院子裏整日臭烘烘的,這誰頂得住?
再是一想到那個下堂妻的未來兒媳的嫁妝更是分文沒有,孫家夫人幾乎是片刻都不願意繼續留在主城內,當天晚上便是攛掇孫家老爺離開主城。
“老爺啊,要說現在的澈兒是真的長大了,不但娶妻都是自己能夠定奪了,就連府內的大事小情也不經過咱們了,要我說咱們還是回去吧,省着在這裏給澈兒添亂。”
孫家老爺皺了皺眉,“再過幾日就是澈兒的大婚之日了,哪有長輩不在的道理?”
孫家夫人聽着這話,眼淚都是流了出來,“我自然知道如此不合禮數,可是那日在花家老爺也是瞧見了,花家人根本就看不起咱們,既是如此,咱們又何必給澈兒丟人現眼?”
孫家老爺好賭成性是沒錯,但他卻並不想因爲自己而影響了自己兒子的名聲,這些年孫澈一把把的扶持着他那個家,他如何不知,就算是沒有感激也是有感觸的。
如今仔細一想孫夫人的話,孫家老爺也覺得自己不過就是一個賭徒,實在是登不上大雅之堂,“難爲你考慮如此周全,既是如此就聽你的吧。”
孫家夫人壓着心裏的竊喜,當天晚上連孫澈都是沒通知,就是雙雙夫妻把家還了。
等孫澈知道此事的時候,孫家夫婦兩個人都是已經出了主城。
孫澈並不在意這些世俗之事,可是想着既是娶了花月憐爲妻,便是不能委屈了她,當天就親自登門將此事告知了花家二老。
花家二老哪裏想到自己的親家連如此不是人的事情都做的出來,可人既是已經走了,就算是強留下來又能如何,怕是鬧到最後兩家人都要不開心。
花月憐聽完後,卻是笑着道,“我嫁的是你這個人,又並非是你的父母,既然老人家想離開便是離開吧。”
人家都是已經不嫌棄她的棄婦之身,她又何故非要強迫人家父母的接受?
孫澈雙眼發紅,直接就是跪在了花家二老的面前,“還請岳父岳母大人放心,此生我孫澈必不負花月憐,若違背誓言,定天打五雷轟!”
陶玉賢和花耀庭對視了一眼,也只能點頭作罷。
只要女兒想得開就比什麼都強。
“老太爺,老夫人,不好了!”許嬤嬤氣喘吁吁地走了進來。
本來她今日是去給自家小姐取嫁衣的,結果卻是聽聞城中百姓無不是在議論着孫家二老離去的事情,以至於現在主城的百姓都是知道了此事。
如今城內的傳言有多難聽,她都是沒臉學。
陶玉賢緊擰着眉頭,再次擔憂地看向了自己的女兒,“月憐,你……”
花月憐未曾想到自己的婚事讓父親母親如此操心,愧疚且坦然地道,“讓父親和母親爲女兒傷神了,女兒經歷瞭如此許多,早就是看開了的,不過是流言而已,又有何可畏懼?”
花耀庭欣慰地點了點頭,“好!不愧是我花家人。”
花家二老一向開明,並不曾將所謂的流言蜚語放在心上。
而他們越是如此,孫澈便越是內疚。
一整日孫澈都是守在花家,希望能夠以自己的行動驅散那些流言。
明日便就是大喜之日,哪裏有新郎官守在孃家陪着新娘子的?花家上下倒是對孫澈的舉動很是暖心,只是外面的流言卻並未曾因此而消退。
範清遙坐在自己的小院子裏,抱着胖成求的踏雪,看着面前的凝涵那氣到不行的樣子,黑眸沉如水。
“小姐,外面現在都在傳咱們花家仗勢欺人,還說什麼孫家根本就不同意這門婚事,是畏懼咱們花家的勢力,所以才迫不得已同意的,甚至是把孫大人留在咱們府中的事,都是給說成了是咱們花家強迫孫大人留下的。”凝涵都是氣死了,她家的夫人怎麼就這般命苦呢。
範清遙微微眯起眼睛,輕輕撫摸着踏雪那軟軟滑滑的絨毛。
孫家夫人再怎麼不是個東西,都是孫澈的繼母,所以她本想着只要將人給攆走,其他的事情便水到渠成了。
結果沒想到那孫家夫人竟是如此的不識好歹。
“去將範昭叫來。”
凝涵點了點頭,轉身跑走了。
不多時,範昭進了門。
“小姐。”
“明日你帶着人一路陪着孃親去巡撫府,無需進去,在外面守好,別讓孫家夫人溜進門纔是。”
凝涵愣了愣,“小姐的意思是……孫家夫人根本沒走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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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若是當真走了,主城又何來這麼多的流言蜚語。”
範清遙的周身漸漸冷了下去,就連一雙手都是開始發涼。
既然孫家夫人豁出了臉,那她打臉自不會客氣。
範昭剛走,凝添便是回來了。
範清遙看着髒兮兮的凝添,輕聲叮囑,“今晚你無需再去巡撫府了。”
凝添點了點頭纔是又道,“可是需要我將巡撫府的乞丐都驅散?”
範清遙搖了搖頭。
將那些乞丐招到巡撫府,可不單單只是爲了攆走孫家夫人那麼簡單的。
踏雪似是以爲主人冷了,主動團城了一個毛團,將那雙撫摸在自己身上的手,一同卷在了自己的身下暖和着。
“小姐,有客到了。”許嬤嬤笑着匆匆進門。
範清遙疑惑擡頭,結果就是瞧見了兩個久未曾見面的人影進了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