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整夜,黎月都沒有睡好。
夢裏反反覆覆,全都是她曾經和厲景川經歷過的事情。
她和他初遇的悸動,她和他拍婚紗照時的幸福,他們婚禮的倉促……
夢裏的她不停地問着厲景川爲什麼。
爲什麼。
爲什麼要將她的一腔熱愛就這樣完完全全地抹殺掉。
醒來的時候淚水溼透了枕頭。
原來愛情裏面不被愛的苦,即使過了這麼多年,還是沒有辦法釋懷。
“媽咪……”
身旁,念念站在她的牀邊,手裏拿着紙巾,在小心翼翼地給她擦眼淚,“是爹地又惹你生氣了麼?”
黎月閉上眼睛,一把將念念抱進懷裏。
她抱着小丫頭溫暖的身子,覺得自己也漸漸地有了力量。
這六年來,是三個孩子給了她繼續活下去的希望。
不管怎麼樣,她都不會放棄他們。
“媽咪,不哭了。”
念念輕手輕腳地拍着黎月的脊背,柔聲安慰,“不管什麼時候,念念和兩個哥哥都站在媽咪身邊,媽咪不要難過。”
小丫頭認真的語調讓黎月的心不由地暖了起來。
母女兩個抱在一起許久。
直到門外響起了白洛的敲門聲。
“黎月,醒了麼?”
黎月皺眉,推開念念去開門,“怎麼了?”
“你要是醒了的話。”
白洛一臉爲難地站在門口,“能不能去給先生煮點醒酒湯?”
“他待會兒有個重要的會議,但是他昨晚喝了酒,到現在都頭疼宿醉地醒不過來。”
“現在時間太早了,家裏的其他傭人都沒上班,只能找你……”
黎月點頭,“好。”
說完,她轉身拎了一件外套便下了樓。
在廚房裏,她將醒酒湯的材料放進鍋裏煮着,就轉身開始給念念弄早餐。
廚房的門口,白洛一直站在那裏,欲言又止。
“還有什麼話,說吧。”
女人一邊切着食材,一邊頭也不擡地淡聲開口。
白洛的臉上浮上一層尷尬。
半晌,他擡起頭,看着黎月近乎完美的側臉,“昨天在顧小姐家裏……”
“是我撒了謊。”
黎月切菜的手微微地一頓。
片刻後,她繼續手上的動作,“你撒什麼謊了?”
“其實昨天的事情,應該就是顧小姐策劃的。”
白洛深呼了一口氣,他看得出來黎月的眼睛是哭過的。
結合昨天黎月在顧曉柔家裏直接轉身就走的事情,他猜測一定是昨天的事情打擊到她了。
所以他有必要和她解釋,“我查到的資料裏,給水軍公司轉賬的號碼,的確是顧小姐的私人賬戶。”
黎月脣角勾起一抹深冷的笑意。
但她仍裝作漫不經心地繼續切菜,“那你幹嘛說是公司賬戶?”
不用說,一定是厲景川授意的吧?
她明白。
“顧小姐是先生的未婚妻。”
白洛深呼了一口氣,“她是這個家裏以後的主人,有些事情我們心知肚明就行,沒必要當衆給她難堪。”
“再說,事情已經完美解決了,網絡上幾乎已經沒人討論這件事了。”
說完,他認真地看了黎月一眼,“你也別太當回事了。”
“我們做下人的,在主人面前受點委屈是正常的。”
“正常麼?”
黎月停下手裏的刀子,轉頭關了火,將醒酒湯倒出來,“因爲我是下人,所以就註定被顧曉柔欺負,不能反抗,是麼?”
那六年前她是這個家的主人的時候,也沒有人真的對她尊重過。
白洛頓了頓,“對。”
“那是你的理論。”
黎月從櫃子裏面翻找出勺子和托盤清洗,“我黎月前半生受到的委屈夠多了。”
“以後我不想再受委屈。”
說完,她直接端着托盤繞過白洛上樓。
白洛站在原地,看着她纖細修長的背影,眼裏的光芒逐漸暗淡。
如果可以選擇,誰願意受委屈呢?
可是現在不討好顧曉柔,以後等她嫁進來再討好,就來不及了。
……
主臥室。
黎月端着醒酒湯推門進來的時候,厲景川正靠在牀頭上看着手機。
昨晚的宿醉讓他頭疼地連起牀都有些困難。
腦袋混混沌沌地記不清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。
見她推門進來了,男人皺了眉放下手機。
想到昨夜他的所作所爲,黎月的臉色更冷了。
她冷着臉進門,將醒酒湯遞給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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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淡淡地擰了眉,目光掃過她紅腫的眼眶,“哭過?”
這和昨夜一模一樣的問題,讓黎月忍不住地冷笑了起來。
她擡眸和他對視,聲音冰冷譏諷,“昨晚在客廳裏,厲先生也是這麼和我說話的。”
“厲先生是打算故技重施,下一秒就把我按在身下,然後給我講你和你太太的相遇過程麼?”
厲景川的眉頭擰了起來。
昨晚的事情他根本記不住了。
“我昨晚……和你提起過我太太?”
“是呢。”
見他不接醒酒湯,黎月直接將醒酒湯和勺子放到了牀頭櫃上,“厲先生還說,您和顧小姐訂婚,全都是因爲您太太呢。”
“您太太真是個偉大的人,大着肚子去死,完全不顧她肚子裏的三個孩子死活,卻沒有忘記寫個遺書讓您娶了她妹妹。”
“知道的是您太太偉大,不知道的,還以爲您和顧小姐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,故意殺人滅口呢!”
這是她憋了許久的心裏話。
很早之前,她就想這麼跟他說話了。
她想看到他聽到這番話的時候的反應,她想看到他的心事被拆穿的慌亂。
可她失望了。
男人沒有慌亂,更沒有不知所措。
他淡漠地擡眼看着她的臉,“誰允許你對我的家事指指點點的?”
“你只是個傭人。”
他沒有必要和一個傭人解釋太多。
但不可否認的是,她這話的確讓他不舒服。
很不舒服。
這六年來,他每日每夜都在思念顧黎月。
他接受不了任何人污衊,誤解他對她的感情。
“是啊,我只是個傭人。”
黎月苦笑一聲,眼裏多了幾分的冷意,“我沒有權利去談論主人的家事,也沒有權利爲自己討一個公道。”
“就算被人偷拍被人辱罵,我也只能忍受。”
“畢竟這個家裏的女主人,以後還是您的未婚妻顧小姐呢!”
說完,她也不管他是什麼表情,直接轉頭出了門。
厲景川看着被摔上的房門,眉頭緊鎖。
半晌,他憶起來待會兒開會的事情。
男人擡手拿起牀頭櫃上的醒酒湯,直接倒進了嘴裏。
這味道……
猛地,他睜開了那雙銳利的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