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麼會……”
黎月在牀上,瘋了一樣地拔掉身上的輸液管,光着腳就往地上跑:
“我的孩子怎麼會夭折?怎麼會?”
“我暈倒之前我聽到她哭了,我聽到她哭了!”
女人抓着產婆的衣領:
“你在騙我,你一定在騙我!”
“我的孩子到底去哪了?”
她眼裏閃着瘋狂的光芒:
“是不是你貪心,把我的孩子賣了?”
“你是不是把我的孩子藏起來了?”
“你說話啊!”
產婆被她抓住衣領,整個人呼吸不暢,臉都變成了絳紫色。
“你的孩子……”
她艱難地擡起手,指了指一旁的垃圾桶:
“在……在那裏。”
看了一眼產婆指向的方向,黎月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地動彈不得。
她像是着了魔,手指鬆開了產婆之後,一步一步緩慢地朝着垃圾桶走過去。
怎麼會呢……
她的孩子……
懷胎十月的孩子,怎麼會在垃圾桶裏……
她死了麼?
不……不會的!
孩子明明哭了,哭得那麼大聲,哭得那麼嘹亮!
怎麼會死呢……
黎月艱難地牽起嘴角,脣邊勉強地浮上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,一定是產婆在跟她開玩笑。
一定是的。
這八個月來,她每天喫的東西都經過重重把關,每天散步的地方都柔地不像話。
她小心翼翼地呵護着這個小生命,等着她出世。
這麼久的時間,她都一天天地熬過來了。
小傢伙這段時間一直急着出來,每天都會在肚子裏面踢她。
怎麼會……
她一步步地走過去,距離垃圾桶越近,她的眼淚越是控制不住,腳步也越來越緩慢。
最終,她看到了垃圾桶裏那個被布包着的一小團。
眼淚終於傾盆而下。
女人艱難地從惡臭的垃圾桶裏將那個小屍體抱出來,緊緊地抱住:
“孩子……”
“我的孩子……”
“你醒醒啊……”
“媽媽來了……”
眼前的畫面,讓給人生產多年的產婆都已經看不下去了。
內心的劇烈掙扎和良心的譴責,讓她對面前的畫面一眼都不敢多看。
她連滾帶爬地衝出了房間。
可不料,房門剛一打開,門外就站着一個風塵僕僕的男人。
男人高大挺拔,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,渾身透出的氣場讓人呼吸不暢。
看了一眼產婆,厲景川擰眉,聲音沙啞:
“黎月呢?”
產婆怔了怔,連忙回過頭,指了指黎月的方向,然後小心翼翼地繞過厲景川,拔腿就跑。
夜裏下起了大雨。
電閃雷鳴間,厲景川擡起頭,看着那個坐在垃圾桶旁邊,瘋了一樣地抱着一個沾滿了垃圾的小屍體的女人。
她整個人都是憔悴蒼白的,頭髮因爲汗水全都粘在臉上,肚子上空空蕩蕩的,懷裏的那個死嬰……
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震驚的悲痛。
他和她的第四個孩子……
就……
這樣了嗎?
即使心裏萬分悲痛,但他還是強忍着傷痛,理智地走過去,“黎月。”
女人抱着死嬰擡起頭來,目光呆滯地看着他,似乎已經不認識他了。
她看着他,看了很久很久,才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來:
“厲景川。”
“我……”
一句話,她的眼淚就又開始不爭氣地落了下來:
“我到底還是沒有保護好這個孩子。”
“我真沒用,我好沒用……”
“我連個孩子都保護不好……”
“我們的孩子沒有了,厲景川……”
“我和你最後的牽連都沒有了……”
她哭得讓人心疼。
厲景川眼睛發紅地抱住她:
“沒關係。”
“我們已經有云默雲嶼和念念了。”
“這個孩子……”
“她可能知道我們現在關係不好,她出生之後會讓你更爲難,所以自己走了。”
“黎月,你清醒一點,理智一點。”
“你還年輕,我也還年輕,我們還會有其他的孩子的。”
黎月抱着那個小小的屍體,眼淚決了堤。
“不會有了,不會有了……”
“厲景川,你是厲家人,我是凌家人,我們早就沒有以後了……”
“這個孩子……”
她哽咽地差點說不出話來:
“這個孩子,是你我最後的牽絆了。”
“沒有了……”
“她沒有了……”
女人咬住脣,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:
“都怪我……”
“我不應該發那個毒誓的,我不應該……”
“都是我的錯,我詛咒了我們的孩子……”
女人的話,讓厲景川整個人怔了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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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壓低了聲音,“什麼毒誓?什麼詛咒?”
黎月搖着頭,只顧着哭,卻不說了。
不管厲景川再怎麼問,她都不說。
“毒誓是指,她曾經在凌修誠的逼迫下,發過誓,如果在她肚子裏的孩子出世之前和你見面,那她肚子裏的孩子就不能安穩出世。”
猛地,一道冷沉的男聲從門口響起。
厲景川擰眉擡起頭來。
閃電的光芒中,凌御瑾正靠在門口,脣邊帶着一絲薄涼的冷意:
“黎月不是個迷信的人,但是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有一丁點兒的閃失,所以纔會求着我幫她找這個地方好好休養。”
厲景川抱住黎月的手臂漸漸地收緊了。
男人的眸子狠狠地眯了起來。
在黎月懷孕的時候,逼着黎月用肚子裏的孩子發誓……
凌修誠他算什麼父親,算什麼男人!?
這半年多以來,他在營城的勢力已經大到要秦家和凌家聯手才能應對了。
可即使是這樣,他一直攻擊的,都是秦家。
他不想在他和黎月的孩子出世之前攻擊凌家,他怕給黎月造成困擾。
但是他卻沒想到,凌修誠,不但不覺得是黎月肚子裏的孩子救了他們凌家一命,還讓黎月用孩子當詛咒,發這樣的毒誓!
男人死死地咬住脣,一邊抱着瑟瑟發抖地在哭着的黎月,一邊擡頭看凌御瑾:
“凌修誠……”
“他人呢?”
“連黎月生產這麼大的事兒,他都不來看看?”
凌御瑾挑眉,“你可能還不知道。”
“凌青荷也是今天生產。”
“老爺子現在和秦家關係那麼好,當然那邊陪產了,畢竟,凌青荷生的,可是秦牧然的孩子。”
厲景川眼底閃過一絲嗜血的冷意。
深呼了一口氣,他還沒來得及說話,外面就響起了一道車子停下的聲音。
傭人急急忙忙進來通報:
“黎小姐,凌大少。”
“凌老先生來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