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義根據多年的生存經驗作出判斷,這事還得問老闆。不在於同意與否,而在於這個行爲本身的必要性。
他找到煜辰時,他正在游泳池裏游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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健身教練在水池邊捏着秒錶計時,好看的背脊和手臂線條有節奏地在水中起伏。
楊義湊攏問教練,“遊了多久?”
教練皺着眉頭唸叨,“在水裏泡了一個多小時了,他最近練得有些猛,又不參加比賽……你家老闆怎麼了?”
楊義搖頭,“一言難盡。”
半個小時後,煜辰從池邊兩手撐着躍上岸,筆直健碩的身段走到椅子前坐下,比明星還養眼。
他頭髮滴着水,楊義遞過去毛巾。
“說。”他漫不經心擦拭頭髮。
“方圓oa上秦總剛提了條流程,是關於,關於池煙的離職申請,我還沒點同意,想過來先問問。”楊義說。
煜辰歪着頭認真擦頭髮,沒吭聲。
楊義一時躊躇,會不會剛他說到池煙名字時,正好毛巾擋住了耳朵,所以沒聽見?
他正準備再重複一遍,突然聽見老闆說,“我是不是很久沒出門了?”
楊義,“???”
漆黑雙眸看向他,“該去看看了吧?”
楊義:“……”
老闆起身,“走吧。”
楊義巴巴問,“去哪?”
毛巾“啪”地擲過來,楊義眼疾手快一把接住。
“方圓。”
半個小時後,楊義跟在煜辰後面走進方圓時,總經辦的人都驚呆了,一時間忙着通知各部門老大,隨時做好被叫準備。
秦太太剛放下總經辦祕書的電話,就接到煜總的電話,“你來。”
她拿起文件往董事長辦公室小碎步跑,領導找得這麼急,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。
到了辦公室,她豎着耳朵準備接收指示,煜總卻說讓她彙報工作,她茫然地挑幾個重要事項說了一遍,最後提了下部門員工池煙因個人原因離職的事。
煜辰問:“什麼時候的事?”
秦太太突然意識到老闆的關注點是什麼,便詳細講了經過。
兩天前,池煙打電話約她見面。她以爲她從澳大利亞回來了,誰知她卻說自己發生了點事沒去成,並且想辭職。
她震驚地問原因,池煙不願多說,只說心意已定,由於一些原因她也不方便再到公司,希望秦太太代她辦理離職手續。
“池煙離開,對於方圓來說確實是個大的損失。我想原因可能跟她家裏有關,她不願說我也就沒多問。我問她接下來有什麼打算,她說要去做她想做的事業。”秦太太說。
煜辰目光投在桌上的某處,“她說這段時間去哪了嗎?”
秦太太,“我問了,她說和朋友在青島的海邊呆了一陣子,可能是男朋友吧。”
煜辰沒說話。
秦太太拿不準他是何意,便順着話題又解釋了幾句。
“我跟她說話的時候,有一個電話給她打了兩回,問她還要多久,菜快熟了什麼的,聽着是個男人的聲音。”
秦太太說完看向老闆,卻見他定定看着桌子上的文件入了神,像在看又像在思考……
她往門外走的時候,鬼使神差回頭說了一句,“文雯今晚跟她碰面,給她送留在公司的東西。”
下班點,文雯拎着袋子上了公交車,半小時後下了車,接着騎了十來分鐘共享單車,在商場門口見到了池煙。
時至臘月,天冷得已經讓人站不住腳,池煙穿着中長的白色大衣,圍了條大紅圍巾,或許因爲在外面站了些時間,兩個臉蛋被風吹得微微發紅,但眼睛還是那麼明亮,比商場旁樹上掛的彩燈還亮。
她看見文雯,笑盈盈迎上去。
兩人說笑了一陣,文雯把東西遞給她,揮着手說再見。
池煙看着文雯的背影,正準備轉身,忽然像發現了什麼,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,伸出一隻手,手心朝上往空中去迎。
“下雪了。”楊義在前座說。
煜辰驀然回神,低聲重複,“下雪了?”
楊義打開車窗,寒意夾雜着星點的雪花驟然飄了進來,沁涼又清新。
“這是今年下的第一場雪。以前看過一部電影,說初雪是個特別的日子。”
“特別?”
楊義歪着頭,“好像說初雪這天,一切謊言都會被原諒。大概是這個意思,不過電影總是喜歡牽強附會,騙騙談戀愛的人的。”
“砰!”
楊義驚訝地回頭,後座沒了人。
車外,煜辰在漫天飛舞的雪絮中,邁步向池煙走去。
……
池煙入神地看着雪花落在手心,轉眼間又沒了蹤跡,空留下點點溼印,彷彿連剎那的美都不曾出現過,心中莫名涌上一種說不出的難過。
有些事,有些人,好像也是如此呢……她閉上眼,頭微微揚起,莫名想許個願。
許什麼願呢,她在心裏問自己。
“許什麼願呢?”
她微微蹙眉,在心裏想的話,怎麼竟然說出來了,而且,聲音還像個男人——
倏然睜眼,煜辰正看她,一雙黑眸靜若深淵。
他清瘦了些,揹着光,輪廓被光影勾勒出凌厲的線條。
她怔了幾秒,輕輕撇過臉去,“這麼巧。”
她的聲音淡漠又疏離,煜辰眼神有一瞬間的空洞。
他垂下頭,再擡頭時某些東西便壓制了下去,“是巧。你最近怎麼樣?”
“挺好的,在做自己想做的事。”
“看上去心情不錯。”他帶給你的麼?
“嗯,是不錯,剛度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時間。”池煙平靜地說,“你看起來也不錯,事業想必又向上邁了一個臺階,錢也賺得更多了,恭喜你。”
“恭喜我?”
他沉默了一會,聲音有些低啞,“你知道那天晚上我在等你?”
“等我做什麼?等我質問你,央求你的解釋?我沒資格,你也沒必要。我想通了,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,你有你的生存法則,我不理解但也無權指責。”
雪花靜靜飄落,落在發隙,落在肩上,它悄然而至,靜謐又熱烈。她伸手,幾朵雪花落在手心,又融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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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雪花再美麗也不過一瞬,它本就不該落在我的手中。煜辰,謝謝你這段時間給我的幫助,祝你以後一帆風順。”
沒有對質,沒有解釋。
不必憤怒,無需虛僞。
洋洋灑灑的雪花中,煜辰忽然擡眼,目光灼灼,盯着她,彷彿有什麼按捺不住的悸動即將噴薄而出。
“池煙。”一道溫沉的聲音響起。
元慕飛裹着大衣走過來,他伸手,自然地拍了拍池菸頭上的雪花,“下雪了,你怎麼不進去等?”
他說完,轉頭朝煜辰看來,笑眼溫和,“煜總,好久不見。”
煜辰垂了垂眸,靜靜看向他,“元總,好久不見。”
元慕飛自嘲地笑了聲,“就別叫元總了,你知道,我現在已經跟元氏集團沒有任何關係。”
煜辰側頭,“習慣了,下次注意。”
池煙在兩個男人中間不知道該說什麼,默默咬緊了下脣。
煜辰的眼神掃了她一眼。
元慕飛忽然笑了笑,用隨意的口氣道:“對了,你們還沒去離婚吧,事情既然已經結束,離婚手續也該辦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