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煙乾巴巴問,“你怎麼看?”
煜辰略沉吟,“蔚蔓的故事裏,她生了三個孩子,還需要確認一下其他兩個人的情況。”
池煙聲音像做夢一樣,“如果都確認呢,難道蔚蔓的經歷是真的?難道今晚她真的能穿回去?那豈不是會改變現在的歷史?還是多了一個平行世界……”
煜辰沉默不語。
此時,紅玲又抱着孩子出來,池煙忙讓她接着說。
“也沒啥了。我把我奶說的告訴蔚姐,她很激動,衝到我家來看我奶,問她有沒有以前的照片,有幾個兄弟姐妹,太爺太奶當初怎麼去世的?”
“我奶被嚇到,躺了幾十年本來就怕生,後來蔚姐掏了五千塊錢出來,非要塞給我奶,我就哄着她說了。”
“我奶說,她本來有姐弟三個,太奶去世得早,生她弟時死的。太爺傷心過度得了病,沒過兩年也死了。他們姐弟三個是政府養大,我奶上頭有個姐姐,十幾歲時在沙漠裏沒了,現在就剩個弟弟,但是他當年讀書出去後就沒回來過,幾十年沒見。照片還真有一張,是太奶當年嫁過來時照的,她一直留着。”
池煙驚得站起來,“我能看看麼?”
“行,在我奶那,我帶你們去!”
紅鈴抱着孩子領他們往屋內走,榻上躺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,想是在牀上躺了太久,枯瘦如柴,被子裹着幾乎看不出起伏。
洪鈴直接過去翻她枕頭底下,遞了一個小薄膜袋過來。
池煙打開袋子,裏面是一張發黃的一寸登記照,照片上的女人年輕飛揚,照着兩個粗大的辮子,模樣和蔚蔓,赫然有幾分相似。
池煙手微微顫抖。
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!
事實上,從蔚蔓第一次去悅然找她,她雖然並沒有直接說,但內心基本斷定蔚蔓的經歷是心理幻覺。
只是這段時間她恰逢神像事件,又受半夏和季少藍態度的影響,對世界的認知有了些變化,不想將自己的思想禁錮得太死,便答應蔚蔓先假設她的故事爲真。
但再怎麼說,事情太離奇,她最底層的結論還是根深蒂固的,即便是大師的話,也能讓她從巧合的角度解釋。
比如原本大師第一句話是試探,蔚蔓第二次帶着先入爲主的想法去,大師經驗豐富,很容易從她隻言片語中推究出大概。
可此時此刻,池煙內心真的崩塌了。
這個偏僻的坪口村,真的有人叫谷生和秀英,他們真的生了三個孩子,秀英的模樣,真的和蔚蔓長得相似。
“蔚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?”煜辰在一旁出聲問。
紅鈴說:“就三個小時前,她本來說要去路口等你們,正在這和我奶說話,忽然很激動地站起來,問我說這裏不是坪口村?我以前聽村裏的老人講,我們這個村子確實是幾十年前遷過來的,以前的地方叫沙漠蓋了。她當時聽了,就一直說錯了錯了,得趕緊走,要去真正的坪口村。”
“以前的坪口村離這裏多遠?”煜辰沉聲問。
“三個小時腳程。”
煜辰看了下表,轉頭對池煙說:“開車去來得及,我先帶你去車上喫東西。”
池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,有煜辰在身邊,她不需要想那麼多事,完全信賴,聽話就好。
兩人準備出屋,牀上的老人突然口齒不清說了句話,紅鈴在一旁給孩子擦嘴,沒聽清,“奶你說啥?”
池煙和煜辰正好在門邊,靠近老人的牀頭,聽清楚了那句含糊的話。
老人說的是,“她說,她是我娘。”
……
兩人回到車上,小林正在車頭喫方便面,煜辰問,“今晚天氣怎麼樣?”
小林說:“天氣很好,晚上沒風。”
他又吩咐了幾句,小林點頭,“好,我去問清楚路。”
小林迅速扒拉幾口,下車進村子了。
煜辰讓池煙坐沙發上,“你休息,我給你煎份牛排,一會動身去找人。”
池煙起身,“我來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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煜辰把她按回沙發,“我做。”
他脫掉外套,露出裹着白襯的寬肩窄腰,將袖口往上挽了兩圈,從冰箱拿出牛排和意面,開竈起鍋,有條不紊,
池煙抱着抱枕盤腿坐在沙發上,窗外是西北的小村莊,再遠處是一望無際的沙漠戈壁,寂寂寥寥的蒼遠遼闊下,小小的房車裏有一種溫暖與踏實。
煜辰的手藝竟然不錯,池煙微微詫異。兩人喫完飯,小林也回來了,“路不好走,但開車能到,約莫四十分鐘。”
路上,池煙問,“你覺得她會成功嗎?”
煜辰看着她說,“先不設限,無論什麼結果,記得,我們只是來幫她。”
池煙點頭。
天色已經全暗了,星空卻異常明亮,華彩不一的星星,彷彿一伸手就能摘下。
池煙難以想象,蔚蔓那麼精緻優雅的女人,是抱着怎樣的熱切和篤定,獨自走進這戈壁深處,如果他們沒找來,她又該如何一個人,在這漆黑無人煙的天地之間呆下去。
她真的,那麼想回去嗎?
四十分鐘後,小林停車,“就是這裏。”
池煙擡眼看車上的鐘,晚上八點半,還有半小時。
下車,藉着星光,幽暗中一片荒廢了的殘牆斷壁,累年的風沙肆虐,地上、破口處早已裹上厚厚的砂礫,這個早無人跡的荒涼村子,在廣茂的天空下猶如一隻蟄伏陰狠的巨獸,靜默以待。
遠處有一豆亮光。
煜辰牽着池煙的手,走過去。
半堵斜牆內,裹着頭巾的蔚蔓正閉眼盤腿而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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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胸前垂着兩根麻花辮,素顏,穿了件老舊的大花短襖,露出黑棉花的棉褲,腳上露着襪子的布鞋,前後左右放了四張黃符,中間燃着一顆晃晃悠悠的紅燭。
這副畫面有種說不出來的驚悚,蔚蔓的模樣反差太大,池煙身體驟然繃緊。
煜辰的手緩緩攬上她的肩,溫暖厚實,“沒事。”他低聲說。
蔚蔓睜眼,燭光在她眼中跳動,她微笑,“池老師,你來了。”
池煙嚥了下口水,“蔚蔓,我來陪你。”
蔚蔓笑得溫柔又真實。
“我最慶幸的事,就是去找你。可惜認識太晚,我要走了,以後沒機會做朋友了,我會在另一個世界祝福你。”
……
池煙緊緊握住了煜辰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