煜辰挑了下眉，似乎有些意外。
“你看起來完全不懷疑的樣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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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煙轉頭看窗外，“還是有一些疑點的。”
“比如？”
“比如當時我們去找她，她發出的那幾聲驚呼。”
煜辰點頭，“那更像發現自己失敗後絕望的叫喊。”
“還有那個離開了的老三。”池煙靜靜說。
“嗯，她完全沒有提過第三個孩子，似乎在刻意迴避。”煜辰看池煙的眼睛逐漸發亮。
“還有，她說大女兒因爲她回去幸運地活下來了，可是，她醒來後沒有問過一句，大女兒在現實世界是否出現了不一樣的命運，這不符合一個母親的情感表現。”池煙伸出手託着臉蛋。
煜辰注視着她，忽然笑了。
“我收回我以前評價你的話。”
池煙扭頭看他，“什麼話？”
“說你笨的話，我收回。你很聰明，不愧是f大的高材生。”煜辰脣角噙笑。
池煙輕輕切了一聲，“那當然，我以前全專業第一好吧。”
煜辰目光中有讚賞和欣喜，又問：“你爲什麼支持她留在這裏？身爲心理師，不是應該找出她的心結，讓她清醒面對現實嗎？”
池煙沉默許久，才緩緩開口。
“兩個原因吧。”
“蔚蔓的故事雖然有無法自洽的地方，可並不能就證明不可信，世界上的事，無論是規律還是意識，有太多是我們無法理解的東西。事實上，這件事的真與假，在我這裏，各佔一半。”
煜辰點頭，“我贊同你的說法，還有一個原因是什麼？”
“還有就是，關於心理師真正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什麼？不是問題本事，不是非要一個正確無疑的結果，一切技巧和規則，都是爲了讓患者在痛苦和迷失中掙脫出來，充滿希望面對生活。如果，蔚蔓的選擇，實現了這個目的，爲什麼要去阻止？”
煜辰靜靜地看着她。
池煙被他看得發毛，“你幹嘛這樣看我？”
煜辰側頭，低嘆了一聲，“你是個優秀的心理師，我如果早點遇見你就好了。”
池煙眨眨眼，“現在晚嗎？”
煜辰擡頭，眼睛亮晶晶，“還好。”
中午，池煙嚷嚷着又讓煜辰煎牛排，煜辰搭着腿開玩笑說，請他下廚代價很大的，兩人正鬥着嘴，車身忽然猛烈震了一下。
兩人看向窗外，頓時怔愣住，沙漠的天說變就變，明明剛還一片晴朗，此時竟黑雲壓頂，嗚嗚的風聲似怪獸嗚咽，黃沙在豪情萬丈的狂舞，小石子砰砰砸在車身上。
煜辰走到車頭，沉聲問：“怎麼樣？”
小林咬着牙，“這風邪性，忽然就轉大了，只要不是龍捲風，就不怕！”
池煙看着窗外驚呼，“看那！”
天邊盡頭，一條通天徹地的長龍正彎彎扭扭朝這邊靠近，氣勢磅礴，風捲雲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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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林的眼睛霎時凝重，他死盯着風雲密佈的前方，全力踩油門，不多久，他忽然猛剎住車，低吼，“過不去了！”
只見車燈照着的前方，上百顆大小不一的石子鋪灑在路上，零零碎碎連成一片。
煜辰轉頭對池煙說，“你別動。”
他說完衝出車門，燈光照着的前方，他彎腰一顆一顆搬動扔到路旁，狂風席捲着，他步伐堅定。
小林也衝了出去，兩個人很快清理了半邊路。
池煙擔憂地看着愈轉愈近的龍捲風，推算他們清理石頭的速度，不一定來得及，一咬牙，也衝了出去。
煜辰看見她，喊了一句什麼，聽不清。池煙不管不顧，彎腰撿小些的石頭。
多個人便多把力，很快，容車身通過的空間清理出來了，煜辰打了個手勢，示意上車。
可龍捲風的速度和威力遠超他們的想象，在三人距車兩步之遙時，昏天昏地的黑暗席捲了他們。
池煙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中，狂風捲着她，身子開始晃晃悠悠，那一刻，她冒出的念頭竟然是，如果自己失蹤了，會不會也穿越到另一個時空。
她騰空的剎那，一隻有力的手掌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臂，她眼前一片昏暗，可她知道，那隻手是煜辰。
池煙雙腳離地，僅憑煜辰的一隻手緊緊拉住，某一刻，他的手臂猛烈顫動了一下，仍然堅定地拉着，彷彿就算天崩地裂，也不會鬆開分毫。
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，風勢驀地減緩，眼前逐漸清明，池煙的視線慢慢恢復。
她首先看到的是，翻滾在路旁四輪朝天的車子，小林正驚魂未定地鬆開緊抱的一顆巨石，然後，她就看到了煜辰。
他的左手扔緊緊攥着她的手臂，目光上移，白色的襯衫暈開大片刺目的紅色，一根鐵棍貫穿他的左肩，鮮血溢出，一顆一顆濺落在地上。
觸目驚心。
他臉色蒼白，額前沁出豆大的汗滴，眼睛死盯着她，身體搖搖欲墜。
池煙渾身的血液像被抽空，用身體扶住他，失聲喊了句，“煜辰！”
小林也衝了過來。
一個小時後，沙漠救援隊趕到，將他們救出了滿目瘡痍的龍捲風肆虐區域，煜辰被送往醫院。
醫生說他鐵棍的傷本不會這麼嚴重，是被貫穿的同時，手臂長時間強用力，造成持續大規模出血，差點造成生命危險。
池煙一直陪在他身邊，昏迷，取出鐵棍，包紮，輸液，直到三個小時後，他終於甦醒。
他睜眼的剎那，池煙的眼淚奪眶而出，撲在他懷裏嚶嚶地哭了起來。
“你嚇死我了！”
“你讓我別下車我還下車，我差點以爲把你拖累死了！”
“你怎麼昏迷這麼久啊！”
煜辰嘴裏“嘶”了一聲。
池煙起身，淚眼婆娑地皺眉頭，“我沒碰你那邊啊！”
煜辰抽了抽嘴角，“我昏迷跟受傷沒關係。”
池煙低頭抹眼淚，“明明就是，還說沒有。”
煜辰認真地說：“真的，都快兩天了。”
池煙停住動作，“什麼兩天？”
煜辰眉心微蹙，“我兩天沒親你了，神像一定是懲罰我，如果再不表達誠意，我下次又——”
話音未落，池煙起身俯腰，閉着眼，覆上了他的脣。
他靜默了兩秒，雙手輕輕託着她的頭，加深了這個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