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煙站在牀邊發愣。
這是她認識的那個男人嗎？
那個冷心冷面，矜倨疏離，不開口則已開口能把人懟死，最嫌棄別人碰他東西的男人煜辰？
就這麼不管不顧倒在她牀上。
不是，憑什麼她在他房間只能睡地上，他卻直接睡她牀上？
問都不問一聲。
池煙走過去拉他，“你起來，要睡睡地上！”
紋絲不動。
煜辰悶笑，“記仇啊。”
“我記仇？”池煙有點炸了，“我記仇會知道你設計我還幫你在夫人面前圓謊？今天還能好好跟你正常說話？我夠大方了，你得感謝我自我疏導能力強！”
池煙氣不打一處來。
就憑他對元慕飛使的那些手段，她早就該跟他翻臉了，反正錢也退了，惹不起總能躲得起吧。要不是看在煜夫人的情分上，要不是他曾經幫過她救過她，要不是陰差陽錯又發生這麼多事……
“嗯，知道了。”煜辰閉着眼，沉默了一會，又輕聲說：“對不起啊。”
池煙：“？？？”
他說對不起……
他在跟她道歉？
又被奪舍了？
他移動下身體，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，低聲說：“我躺一會，一會就好。”
他在她房間睡了一個小時。
池煙在客廳裏不停往嘴裏塞零食，忍着去屋裏拽醒他的衝動。
新年新氣象，不要生氣，萬事寬心。他一會還要開車，疲勞駕駛可不好，道路千萬條，安全第一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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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人坐上車準備動身時，煜辰已經像無事人般。
他脫下外套，露出裏面的白襯衣。
這是池煙第一次看他穿白色，以前他總把自己裹在一團黑色裏，此刻，平整的白襯領口微微鬆開，精壯的手臂搭在方向盤上，拉出好看的褶皺紋理，乾淨明朗，彷彿有股勃勃生機要蓬勃而出。
他偏頭，“你不脫？我開空調。”
池煙穿的白色厚羽絨服，裏面套了件高領米色毛衣，想了想，便將羽絨服脫下，搭在腿上。
煜辰身子突然向她靠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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毛衣比較貼身，凹凸有致的身材被勾勒得曲線畢露，煜辰的臉，離她輕輕起伏的胸前，不過幾公分。
腦中忽然閃過那個混亂的夜晚，她仰躺着，也是這個距離，她垂眸望去，半睜半闔間，看見的是他弓着的背脊和專注的頭頂。
煜辰伸手拉過安全帶，扣在她腰間。
“我幫你係個安全帶，臉怎麼比蘋果還紅？”
他語氣調侃，狀似輕鬆，但嗓音有微不可查的發澀。
“車裏空調，有點熱。”她輕抿着嘴，默默把羽絨服往上拉了一點。
他坐直身子，飛快掃她一眼，喉結滾動，過了幾秒，開口道：“坐好了，我開車了。”
兩人一路沒怎麼說話，不知是不是因爲身處密閉空間，又或是，別的無法深究的原因，說什麼都帶着一絲尷尬。
進山後，發現雪更大些，窗外看過去白皚皚一片，山道上的雪完全沒有融化，只有幾道淺淺的車輪印記露了點黑色。
池煙忽然想到，煜辰早上從山莊出來的時候，只怕是完全從雪面上碾過來的，山雖然不高，但u型的路旁全是陡坡，其實有點危險。
車拐入山莊，煜夫人披着大披肩在門口昂着頭凝望，見到車來了竟像個孩子般拍掌笑。
池煙下車，不由自主迎上去抱住煜夫人，頭埋在她暖絨絨的披肩上，“媽，新年快樂。”
想到不久後的離別，她聲音莫名有些感性。
煜夫人溫柔地拍她的肩，“你怎麼能不來呢？你來了我就高興了，下次讓親家母也來，啊不，我應該先親自上門去看親家母纔是。”
她又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個鼓鼓的紅包，“來，接着！大吉大利！”
池煙接過，紅包應該捂在懷裏好久了，這麼冷的戶外，還帶着些溫度。
她心中有難言的感動，“謝謝媽。”
煜辰手裏搭着大衣，靜靜在旁邊看着。
煜夫人攬着她往屋裏走。
她手裏還抱着羽絨服，煜辰很自然地從她手上接過，將一黑一白兩間衣服掛着門庭的衣帽架上。
三人在屋內坐下，一個陌生的阿姨過來倒茶，煜夫人解釋說：“吳媽回老家不幹了，唉，這些年，我身邊的人一個個來了又走，好像總也留不住。”
煜辰說：“媽，你現在的狀況需要更專業的陪護，金護士比吳媽更合適。”
煜夫人點頭，“那倒是。可惜絳雪這個孩子了，和她媽回老家後竟然電話也不打一個。”
池煙愣怔，“李絳雪走了？不回來了嗎？”
她不是花了那麼多心思，雄心勃勃要拿下煜辰，怎麼突然就消失回老家了？這不合理啊！
“不回來了。”煜辰回答。
池煙疑惑地看向煜辰。
煜辰面無波瀾。
午飯後，三人正坐在客廳烤火，門外熱熱鬧鬧走進來一羣年輕人拜年。
煜夫人樂呵呵發紅包，介紹說是山莊鄰居們的孩子，有的在國外讀書，有的在外地工作，好不容易回家過個年。
山莊裏過年本就冷清，大雪開車出去又不方便，這些年輕人串門拜年，串來串去集合了一大羣，倒是熱鬧得很。
他們看見煜辰和池煙，都各自驚豔，磨磨蹭蹭也不急着走，煜夫人喜歡熱鬧，讓陳媽端了好些個喫的出來，邀請他們在這裏喫喝玩樂。
十來個男男女女說笑了一陣，新年的氣氛頓時快溢出屋子，池煙和煜辰看煜夫人心情高興，便也在一旁陪着。
這時，有人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，大家紛紛響應，熱情邀請池煙和煜辰參加。
煜辰搖頭，“不會，你們玩。”
有個捲髮女孩自告奮勇作解說。
“這沒什麼會不會，我一說規則你就知道。就拿桌上這個瓶子吧，轉動它，瓶口對準誰，誰就被選中，選中的人選真心話或是大冒險。選真心話，我們提三個問題你要真實回答，不然就完成大冒險的指定動作。”
池煙笑，“但不能保證回答的人一定是真心話啊。”
有個朋克風打扮的青年說：“這就要加碼了。我這有個神像項鍊，是從坦桑尼亞帶回來的，大家對着神像起誓，必須說真心話，不然遭受神像懲罰。”
煜辰微微蹙眉。
年輕人一聽這麼刺激，反倒更來了勁，“同意同意，就發誓，這樣纔好玩，就說真話嘛，實在不願意，就選大冒險嘛。”
有個男孩問池煙，“你來吧，我們女孩子不夠，你幫我們湊個數。”
池煙有些猶豫，架不住旁邊人一直說，“客人玩遊戲哪有主人不參加的”，便點頭答應了。
捲髮女孩期待地看煜辰，“那你來不來？”
不等他開口，池煙說，“他也來。”
要丟臉一起丟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