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煙第二天給鄭傑打電話,他在電話裏簡短地說,“我在寫結尾,寫完了找你”,便匆匆掛了。
她正低頭思量,前臺小安敲門。
“池姐姐,一會開會啊,老大也參加,在休閒室。”
池煙奇怪,“開會不在會議室嗎?”
小安笑着解釋,“老大從不在會議室開會,他說每天正兒八經坐着談話就夠多了,悅然開會很隨意的,還有好多好喫的。”
悅然的休閒室在二樓把角,是整棟樓裏最大的房間,裏面佈置得像個咖啡廳,各種造型別致精美的桌椅,池煙和沈君中午偶爾去那裏放鬆。
池煙走進去時,大家正在談天說地磕瓜子喫小蛋糕,a組的秦朝和齊纖照例在鬥嘴,旁邊的人嘻嘻哈哈跟風打趣,不像開會,倒像茶話會。
她新奇地在桌臺上挑了個提拉米蘇,坐在沈君旁邊,美滋滋用小勺子崴着喫。
有人進來,氣氛忽然變得安靜。
池煙擡頭,見一個穿着深藍條紋西裝的男人走進來,頭髮清爽,光潔白皙,長得眉清目秀的樣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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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捅了捅沈君,“他誰呀?”
爲什麼大家看着他都像被點了穴似地,連空氣都停滯了。
沈君一副夢遊的表情,“老大。”
悅然老大季少藍?
池煙聞言,又回頭打量了他幾眼,很帥氣的有爲青年,清新俊逸,氣宇軒昂,穿着打扮也很得體。
她奇怪,“有問題?”
沈君囈語般,“問題大了。”
悅然的會議,不像其他公司是部門工作總結,反倒是彙報一些典型案例,季少藍話不多,主要是指點和覆盤,說話客客氣氣,像極了以前班上謙遜有禮的好學生,態度簡單隨意,但出口就是標準答案。
輪到池煙時,季少藍的目光向她投來,她莫名有些眼熟感,顧不上多想,把鄭傑的案例彙報了一遍。
有其他組長髮言,“這是典型的幻覺,基本是精神分裂的前兆,跟他寫不寫完故事沒有太大關係。你最好建議他儘快入院,接受科學治療。”
池煙點頭,“我也是姑且嘗試一下,如果鄭傑的執念得解,或許能恢復正常,我下次會建議他去醫院做個檢查。”
組長聽她還要再看情況的意思,有些不滿,“你剛入行,見識太少,恢復了固然好,萬一沒有呢,你這相當於把風險往自己身上攬。我本來就不同意開什麼免費諮詢,不願掏錢的人說明他壓根意識不到自己有病,麻煩得很!”
池煙沒吭聲,表示虛心接受意見。
沈君清了下嗓子,想替池煙說兩句,卻聽季少藍開口了。
“應用心理學出現時間不長,遠沒有觸及到學科邊界,爲了能邊探索邊發展,出現可能無法把控的情況,便自發形成臨界點,剖離出領域範疇,這是合理的發展軌跡,也有點明哲保身之嫌。”
“你能把握好這個度嗎?”
季少藍轉頭問池煙。
池煙沉默了兩秒,“治病救人本來就不可能完全獨善其身,我會盡力。”
季少藍點頭,“有問題你可以隨時找我。”
池煙愣了一下,像忽然得到了學霸的保駕護航,頓時喜上眉梢,“好。”
有女同事心生感慨,“沒想到一個沒結尾的故事,也能在人內心生根發芽成了執。”
池煙抿嘴淺笑,“我感覺,其實並不只是故事本身。”
“是曾經的夢想。”季少藍說。
池煙恍了一下。
奇怪他怎麼把自己要說的話說出來了,隨即又心生敬佩,沈君說得沒錯,季少藍果然是天才型,單聽講述便抓住了癥結所在。
池煙輕聲說,“鄭傑現在的生活,湮沒在現實生活的瑣碎中,忙工作,忙家庭,他以爲自己應付得很好,可心中的小人卻這麼猝不及防地冒出來了,召喚他的,不是那個未完的故事,而是曾經懷揣夢想的自己。”
散會後,季少藍向池煙和沈君這邊走過來。
沈君挑眉,“師哥,你終於捨得把頭髮剪了,還穿得這麼正式,難不成這是要去相親?”
“相親?”季少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,“我看別人都這麼穿,以爲正常,太正式了嗎?那我下次換了。”
沈君又笑,“對別人正常,對你可不正常,你剛一進屋,沒發現大家都震住了,不過這樣穿挺好,穿吧穿吧。對了,你們兩個不用我介紹了吧。”
池煙點頭,正要客氣兩句,季少藍目光凝視她,忽然說道:“果然留了點疤,我給你一個電話,你需要整形找他就行。”
池煙和沈君同時愣住。
季少藍卻沒半點異常,自顧自低頭從兜裏掏出一張名片,放在桌上。
池煙睜大眼睛注視他,半晌,與某個蓬頭長髮的形象逐漸重合,驚道:“清潔工!”
沈君扭頭瞪眼,“他就是那個清潔工?”
季少藍茫然地看着她們,“什麼清潔工?”
兩人各自扭頭,分別捂嘴咳嗽,慌亂中還對視了一眼。
沈君緩了緩,顧左右而言他,“沒事,我們剛想起要過年要請個清潔工打掃的事,請人打掃要錢的,你年終獎批了嗎?”
季少藍,“批了,今天就發。”
池煙立刻支棱起來,“年終獎?都有嗎?”
季少藍向她點頭,“都有,你也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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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就來一個月也有?”池煙有些不敢相信,指着自己問,“多少?”
季少藍,“每人兩萬。”
池煙驚喜地捂住了嘴。
下班後,三個閨蜜約了聚餐,半夏把女兒雪寶也帶來了。
雪寶兩歲半,長得軟萌又可愛,奶聲奶氣叫“煙姨姨”、“君姨姨”,又小心翼翼問“雪寶能喫棉花糖嗎?”,哄得池煙心都化了,立刻奔到大街上給她舉了個彩色棉花糖回來。
雪寶抱着池煙小嘴嘟着親了一口,軟糯糯地說,“煙姨姨香香。”
沈君坐在一旁想什麼,“噗呲”笑了起來,“你居然把老大當成了清潔工,也不怪你,他一向是不修邊幅的樣子,什麼事又喜歡親力親爲,可不讓人誤會!”
池煙很丟臉地撫額,“他之前頭髮擋住了半張臉,穿的都是打掃的工服,我哪能想到,他居然是季少藍啊!今天這樣不挺好的嘛,幹嘛穿成那個樣子。難怪他說要介紹整形醫院給我,我還當他個打掃衛生的在口出狂言呢!”
沈君笑得很開心的樣子,“他啊,就是這麼怪,今天的樣子也是把我嚇了一跳,不過,確實還行。”
半夏卻不似平日裏笑得開。
沈君問:“半夏你怎麼了?學算命學得都不會笑了!”
池煙用小勺子喂雪寶吃面條,也轉頭說:“半夏,你可真是太幸福了,雪寶這麼可愛,好想跟你換!”
半夏看着雪寶,雪寶正用紙巾仔仔細細給自己擦嘴,眉頭鬆開了些,笑着說:“跟算命沒關係,成峯過年要出差,我得自己帶雪寶去他老家過年。”
“啊!你行嗎?成峯老家是貴州山區的吧,這麼遠,你帶個孩子多折騰,他怎麼會安排春節的時候出差?”沈君皺眉頭。
半夏搖頭,若有所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