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煙被煜辰的話說得耳根一紅，暗暗瞪他一眼，他卻順勢自然而然牽起了她的手。
季少藍神情微黯，將目光輕輕移開。卓梵陰沉着臉，眼裏佈滿了惱怒和憤懣。
周老師在前方的臺上，目光對着池煙和煜辰來回瞟，“昨天的正確答案是阮開，答案是你們先說出來的，我認爲，你們應該讓大家知道，這背後到底是怎麼回事？”
煜辰冷冷瞥他，“你也寫對了，你反正站在臺上，不如你直接說。”
周老師神情一滯。
他的答案，是他最後一秒改的。
上個月，他爲了提升直播間人氣，特意自費參加了兩年一度的行業大會。在那裏，他是不入流的末席，但他親眼目睹了季少藍在主會論壇上贏得全場掌聲的場面。
昨天，他的答案本來寫的離婚案中物理學家的名字，池煙在門口大聲說“阮開”，他心中還暗暗譏諷，但門打開的時候，他無意中瞥見隔壁季少藍手中的紙條上，也寫着“阮開”，進屋便立刻把名字改了。
所以，他並不知道“阮開”是誰，以及爲什麼要寫這個名字。
中年女人對池煙說：“妹子，昨天應該謝謝你，要不是你把答案說出來，我們倆還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站在這裏。”
卓梵的男朋友也一邊點頭一邊說：“我們倆本來寫的別的，我女朋友也是聽見你說後，進屋臨時改了。我當時還怪她相信別人不相信自己，沒想到她倒改對了。”
卓梵臉上頓時紅一塊白一塊，胸膛微微起伏，一副尷尬的模樣。
“妹子，你說吧，這個阮開究竟是誰啊？”中年女人問。
池煙感覺好幾道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，個個帶着探究，便把昨天在消防局查到的情況講述了一遍。
“嚴小柔？”卓梵慢慢重複。
沈君立刻問，“怎麼？你認識？”
卓梵擡頭，“好像也是我的患者。”
沈君皺眉，“這麼說，她先找了我，後來又去找了你？”
“究竟怎麼回事，你們兩個好好講講。”周老師在臺上大聲發問。
他所謂的心理諮詢師大拿身份，不過是網絡直播時的一些流量光環，在場幾個真正的諮詢師壓根沒把他當回事，所以並沒有人迴應他。
他身旁的大學生女朋友悄悄提醒道：“她們本來也正在講。”
周老師臉訕訕的，隨後很不滿意地“哼”了一聲。
沈君神色有些凝重：“說起來，我其實只和嚴小柔談過一次，她花了很長的時間，講她和丈夫的恩愛過往。”
嚴小柔和阮開，是典型的白富美下嫁鳳凰男的故事。
嚴小柔不惜和父母決裂，毅然嫁給當時一無所有且其貌不揚的阮開，好在阮開沒有辜負她的期望，奮鬥多年，成了軟件行業新貴，身家數億。
他功成名就以後，一如既往地寵愛嚴小柔，從早上擠好牙膏，到晚上幫妻子洗腳按摩，半夜她肚子餓了，他二話不說爬起來下廚。甚至她被紙劃傷了的小口，都能讓他心疼好半天。
“嚴小柔說，他老公時常感慨，如果沒有她，他也活不下去。”沈君慢慢回憶，“那天，她主要就說的這些事，只是在最後臨走的時候，問了我一個問題。”
卓梵接口道：“有沒有願意和對方一起，主動赴死的愛情？”
沈君怔愣，“對。她也找你問了是嗎？”
“你怎麼回答的？”
“我說雖然現實生活裏沒見過，但是相信有。你呢？”
“我也差不多。”
周老師忽然插嘴，“我記得有次在直播間，也有一個粉絲問了這樣一個問題，當時還被別人嘲笑，說怎麼還有人問這麼矯情的問題。但那個粉絲特別執着，不停地刷禮物刷屏，引起了大家的討論……會不會那個粉絲就是嚴小柔？”
季少藍問，“當時大家的觀點是什麼？”
“大部分認爲還是有的，只是現代社會和平穩定，需要用生命來證明愛的機會很少，所以現實社會中並不多見，但不代表沒有。”周老師回答。
他突然想起什麼，轉頭對中年夫妻說：“我知道你們兩個是誰了！”
大家好奇地看着他們。
周老師神情有些激動，“當時有粉絲舉例子，說網上有一個新聞很火，是妻子爲救尿毒症的丈夫捐腎的事，我當時特意去查了一下，就是你們對不對？”
中年夫妻赧顏，“是。後來網友還給我們夫妻捐款完成了手術，我們夫妻在網上特意註冊了賬號感激大家。”
似乎所有的事都能串在一起。
他們這些人被抓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，全都因爲嚴小柔。昨天淘汰的兩對，想來也和嚴小柔發生過某種交集，只是現在已經問不到了。
“我還是沒明白，那阮開爲什麼要把我們抓起來？”中年女人困惑地問。
沈君嘆了一聲，接着說：“我當時回答了她的問題後，嚴小柔再也沒來找過我。後來，我主動聯繫過她一次，電話那頭說，嚴小柔一週前，割腕不成，在醫院衛生間用絲襪上吊自殺了。”
衆人都霎時安靜下來。
嚴小柔自殺了！？
她雖然從那場意外中成功獲救，卻並沒有得到解脫，她帶着一個顛覆了她人生認知的問題，四處尋求答案。
那個問題曾經不停地拷問着她，現在又以另一種方式打在熒屏上，拷問着在場的每一個人。
從每個人提供的信息來看，她得到的答案是“有”，顯然並不符合她的預期。
如果世界上還有這種共同赴死的愛情，那她和阮開算什麼呢？他曾經爲她做的一切，算什麼呢？
恩愛的夫妻，但是又沒那麼愛？至少沒到願意付出生命的程度？
她經歷了那麼血淋淋的拷問，親眼目睹了阮開用行動作出的抉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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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接受不了，於是四處尋求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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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要證明，那些主動爲對方赴死的愛情，只存在人類的想象裏，歷史裏、書上、電視上……所以，不是阮開不夠愛她，是根本沒有！
這樣，她的靈魂才能得到救贖。
可是，所有的人都告訴她：有的。雖然都沒見過，可是有的。
她的世界崩潰了，她選擇了自殺。
……
“我知道今日問題的答案了！”
周老師忽然大聲宣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