煜辰本就弓着身,雪地溼滑,專注中不防,被她這麼用力一推,整個人往山壁上撞,一顆被雪壓鬆了的大石正正砸在了他頭頂,又悄無聲息滾落在雪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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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池煙閉眼在平復情緒,煜辰一陣喫痛,勉強將手搭在她的肩上,張口想說什麼,卻終抵擋不住,身子緩緩倒了下去。
眼睛閉上的剎那,他看見池煙驚惶的眼睛。
池煙驚愣一下,忙彎腰去扶他,卻見他緊閉着眼,已然昏了過去。
急急呼喚了幾聲,他始終不醒。
她衝到車裏給煜夫人打了電話,煜夫人慌張地說馬上找人來。
等待時,她坐在山間雪道上,扶着他的頭靜靜看他,不知道是冷還是恐懼,她的身體在微微戰慄。
她忽然覺得不認識他了。
懷中的男人臉色蒼白,身體無力,彷彿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,沒有一絲表情,沒有一絲活力。
可他是煜辰啊!
煜辰應該是掌控一切的,成竹在胸的,就算是冷,就算是毒舌,他也應該是穩穩站在那裏,雲淡風輕。
她心中升起無邊的恐懼,惶然間,腦中閃過下午遊戲時放在桌上的小小神像,狠厲的表情猶如審判降臨。
半個小時後,在一片人仰馬翻中,煜辰被帶回了山莊。
煜夫人在客廳和醫生打電話,着急的聲音二樓都能清晰聽見。
“對。突然暈倒,沒有受傷,沒有任何原因,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。他身體很好,前兩天剛全身檢查,沒有任何問題,現在來不了嗎……”
池煙默默坐在他牀邊,心中驚魂未定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她在害怕。
下午玩遊戲時,朋克青年說他對着神像撒謊的懲罰就是,忽然暈倒。
遊戲中,煜辰也撒謊了。
第一個問題是“愛現在的妻子嗎”,他回答“是”,那種情況,他只能說是。
誰也沒把這種事情當真,都覺得是危言聳聽,池煙當時也認爲是朋克青年自己的心理暗示。
可現在,太巧了。
剛纔煜辰的暈倒,就是沒有任何預兆發生的。
他就是突然吻了她。
那麼猛烈地吻,完全不是平日清冷自持的模樣,像失了瘋入了魔,像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一樣。
後來煜辰受懲罰時,大冒險要求親一分鐘,他只是輕碰了下。
煜辰便又欺騙了神像一次。
池煙陷入有生以來的認知崩塌中,她學的心理學,深知意識力量的強大和神祕,深知人類物質和意識遠遠不是簡單的二元論。
宇宙中有如此多未解的奧祕,現代科學發展不過區區三百年,萬一神像真的被賦予了某種人類未知的力量,萬一懲罰是真的呢?
她不寒而慄。
煜夫人面容焦慮地走進來,說外面風雪太大,醫生一時半會趕不過來,只能明天再說。
金護士簡單作了檢查,嘟囔煜辰身體狀況都正常,前陣子又剛做了全身體檢,這突然的昏倒確實奇怪。
幾人一直陪到十二點,金護士嚴厲要求煜夫人回房睡覺,說到時候煜辰醒來沒事,她卻倒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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煜夫人無奈,紅着眼起身,“池煙,那就辛苦你,今晚好好看着他。”
池煙抱着煜夫人,“媽,你放心,煜辰一定明早就醒了。”
她們走後,池煙獨自坐在牀邊,處在深深的後悔和自責中。
如果不是她非要開車走。
如果不是她硬拉着煜辰加入遊戲。
甚至,如果煜辰不是顧忌她當時那麼明顯的抗拒,規規矩矩親滿了一分鐘……
她突然想起朋克青年回答問題時說的話。
“他會施展懲罰,直到確信你後來的行爲符合你所說的話,纔會放過你。”
她心中冒出一個念頭。
煜辰對着神像說,他愛自己,符合的行爲便是體現丈夫對妻子的愛。
還有那未滿的一分鐘……
池煙望着窗外肆虐的風雪,下了決心,權當死馬也當活馬醫,總歸要試一試。
她站起身,凝視煜辰白皙沉靜的面容,長密的黑睫,高挺的鼻樑,最後落在他略顯蒼白的脣上。
她低頭,將自己的脣,落在那裏。
原以爲會觸及一片冰涼,可實際是柔軟的,溫熱的,與剛纔他猛烈又掠奪式的吻不同,這種輕緩的柔和,讓她產生一種錯覺,彷彿他們真的是一對相愛的夫妻,在某個稀鬆平常的冬夜,以再正常不過的方式,傾訴愛意。
恍然中,她感覺他的脣動了動,擡眼看去,上面一雙清澈透亮的漆黑眸子,正一眨不眨看着她。
她僵住,瞬間又驚喜。
他真的醒了!
她鬆了口氣,展露了一個溫柔之極的笑,“你醒了?”
煜辰眼眸微跳,彷彿意識到眼前的一幕並不是夢,臉上露出震驚的神情。
池煙咬住下脣,心想該怎麼解釋讓他合理接受。
“煜辰,我知道你現在腦子裏全是問號,你先彆着急,靜靜聽我說,好嗎?”
他不作聲,輕點頭。
她深吸一口氣,臉色變得凝重。
“你剛纔在山道上,突然昏倒了……你別挑眉,先聽我說完。記得下午的遊戲嗎?你對着神像撒謊了,你作弊了,我知道你不是有意如此,可是現在懲罰來了!你和那個朋克年輕人一樣,毫無原因的昏迷。”
“這個世界,就是有些神祕又說不清的事,煜辰,你千萬不要固執和自大,不然你以爲幾千年來地球上信奉宗教的人,都是傻的嗎?我們要對這個世界不懂的事物,報以敬畏心理。所以,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。這件事是我硬拉着你參與的,我承認,我要付一定的責任。不過既然已經發生在我們身上,懲罰既然來了,我們就要正確面對它。”
“記得那個年輕人怎麼說的嗎?解決的辦法,是讓神像確信,行爲符合誓言!所以現在,煜辰,無論你現在是不是另有所愛,無論你願不願意肯或不肯,從現在開始,至少在行爲上,你要表現得愛你的妻子,也就是我,就像我剛纔像一個真正的妻子親你一樣。”
“我知道,對於你這種性格而言,或許很難,但是,你不想一直活在神像的懲罰中吧?我也不想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責中,所以煜辰,我們試一試好不好?”
“煜辰,你不要一直瞪着眼睛,你究竟明白了沒有,你現在什麼感覺,說出來,我會幫你的!”
池煙說完,神情凝肅看着他。
煜辰躺在牀上,靜靜聽完她一頓輸出,一言未發。
良久,他眨了眨眼睛。
“我……害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