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
陳嫂子悶悶的應聲，眉毛擰成了八字，依依不捨的瞧着外頭，心裏頭擔心極了。
“別急，他們一定能平安回來，咱們先去端藥，家裏的病人都等着。”梨桃對陳嫂子說。
陳嫂子神色一驚：“我都糊塗了，兒子還等着喝藥呢，他們拿命找來的藥啊。”
陳嫂子打了一碗藥，端着回家。
兒子還躺在牀上，堅強的挺了好幾天，她端着藥喂他：“小飛，你爹把藥找回來了，來，喝藥，喝藥啊。”
梨桃自己喝了一碗藥，而後端着一大碗藥上樓喂兩個孩子。
兩個孩子同她一樣，雖虛弱咳嗽，但情況都還算好，病情沒怎麼加重。
小瑜除了發病頭一天的兇險，後面幾天都好了許多。
梨桃端着藥來到兩個孩子臥室，點上燈，叫醒他們。
“小川，小瑜，快起來，喝藥了。”
倆孩子睜開迷濛的眼。
聞到藥味兒，小瑜往後躲，露出害怕的神色。
“藥苦，小瑜不想喝。”
梨桃柔聲哄道：“乖，這碗藥跟之前的都不同，這碗藥能治好我們的病，喝了就好了，以後就再也不用喝這麼苦的藥了。”
“嬸嬸，我先喝吧。”小川端過大碗，捏着鼻子，一口氣喝了半碗，剩下半碗是小瑜的。
“真的的？”小瑜問道。“真的是最後一碗嗎？”
梨桃點頭：“這碗喝了好了就不用再喝了。”要是沒好就再喝幾碗。
“那好吧，小瑜喝就是了。”小瑜苦着一張臉，艱難的喝着苦澀的藥。
喝完後，梨桃變戲法似的拿出幾個蜜餞，餵了一個到她嘴裏：“甜不甜？”
小瑜嚐到甜甜的味道，笑着說：“好甜哦！”
倆孩子沒一會兒就打着哈欠睡着了。
這藥吃了也不知有沒有什麼反應，她自己倒是沒感覺到有什麼不舒服的。
梨桃不放心兩個孩子，一整夜都守在牀前，一整夜都沒有閤眼。
一整夜，沈肅也沒有回來。
同樣一夜沒睡的，還有陳嫂子，披着牀單坐在陽臺上，就怕自家男人回來叩門沒人聽見。
他們也能明顯感覺到堡壘裏的人喝過藥後，情況好了許多，夜裏咳嗽聲都少了一大半。
第二日一大早。
梨家剩下的四個小子又活蹦亂跳的了，但卻沒有了往日的調皮，懂事了許多，還幫着照顧病還沒好的奶奶。
梨大娘這幾日都奄奄一息的，王翠兒每次喂她喝藥，都要以爲她不行了。
沒想到竟是硬生生挺過了這幾日。
昨晚喝了藥後，今早精神頭看着好了許多。
幾個小子擠在陽臺邊，望着堡壘大門。
“小姑父還能回來嗎？”老三問。
“小姑父武功那麼厲害，應該能吧。”老二說。
“等外頭不下雪了，咱們去懸崖底下，去找大哥的屍身吧！”老四說！
“找什麼找？還去懸崖底下，不要命了你們！”王翠兒聽見，又罵了起來。
一大早，梨桃感覺自己渾身有勁兒了，看來是藥有效果了，嗓子也沒那麼啞了。
“嬸嬸，叔叔還沒回來嗎？”小川擔心的問道，一早上他就瞭解清楚了，昨夜有人帶藥回來了，可是叔叔呢？叔叔怎麼沒回來？
梨桃面上也是擔憂之色。
“會回來的，一定會回來的。”
梨桃來到天台上，望着遠方。
忽然，一個疾行的人影出現。
肯定是沈肅！
“沈肅，沈肅！”梨桃激動的朝他叫道。
隨即往樓下大門跑，沈肅回來了，她相公活着回來了！
堡壘大門打開，門外的人，渾身是雪，還揹着一個人，那人的動作卻僵硬無比。
陳嫂子沒瞧出來，笑道：“當家的，你可算是活着回來了！”
梨桃笑容漸漸消失，沈肅揹着的，像個凍僵的屍體。
陳嫂子手抓住陳如海時，才覺察出不對勁來。
觸碰到的，像是堅硬的冰。
不會是活人。
瞬間，淚如雨下。
沈肅將陳如海的屍身放下，身上被數根尖利木刺洞穿，半邊臉都是血。
如衆人所見，陳若海是掉進捕獵陷阱，被陷阱裏的木刺扎中身亡的。
謝平難以置信：“明明我們都找到藥了，明明我們都一起回來了。陳大哥怎麼會……怎麼會這樣？”
他陷入深深的懊悔自責中。
如果他們走慢一點，如果他們多注意一下陳大哥，是不是陳大哥就不會死？
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，陳大哥不能死而復生。
沈肅眸中亦是懊惱之色。
他自恃武功過人，卻連陳大哥不見了都沒發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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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是他能小心一點，陳大哥也不會意外喪命。
“嫂子，節哀。”沈肅對陳嫂子說。
陳嫂子終於哭出聲，抱着陳如海被凍得僵硬的屍體嚎啕大哭。
“當家的啊，你沒良心啊，你就這麼走了，留下我們這孤兒寡母的可怎麼活啊，你個沒良心的東西！”
“你不是答應過我的嗎？你不是答應過我一定會活着回來的嗎？”
“你說話不算話啊？你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麼辦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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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小飛興奮的從樓上下來，卻瞧見這一幕。
爹，死了？
陳小飛撲上前去，十二歲的小少年，使勁兒搖晃着陳如海凍僵的身體。
“爹，爹，你醒醒，你醒醒啊！”
“爹，爹你醒一醒，你活過來呀，爹，你還沒看着我娶媳婦呢，爹！”
“騙子！你說過會活着回來的，騙子！”
陳小飛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。
年紀尚小的他怎麼都不明白，好好的人，怎麼就不動了呢？
衆人瞧見這悲慘的一幕，紛紛低下了頭。
他們能活着是陳如海和梨小順用生命換來的。
陳嫂子大哭道：“都說了讓你不要去，不要去，你非要去，現在好了，命都沒了，你讓我怎麼辦啊？”
梨桃鼻頭髮酸，想安慰陳嫂子，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，只是難過的看着她。
人死了，就得入土爲安，村裏人在那邊埋人的地方，又挖了個坑，將陳如海葬下。
病好後，梨桃和沈肅帶着兩個孩子離開堡壘，回自己家。
梨總桃離開前，讓沈肅給陳嫂子家提了五六袋米面過去。
“陳嫂子，這些米面你收下，小飛這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，讓孩子喫飽些，身體才能長得壯。”
“滾！誰要你們的糧食，滾，帶着你們的糧食滾！”陳嫂子拿着擀面杖，氣勢洶洶的趕二人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