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導購，請拿一件那位小姐身上同款，給我試穿。”女人優雅吩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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導購面露抱歉，“不好意思，這款只有一件，這位小姐先來，要先看她要不要。”
女人輕輕“哦”了一聲，高跟鞋響動，走到池煙身旁，倩聲說：“你好。”
池煙抿了抿嘴，轉過身去。
關晴兒明眸皓睞，淺笑怡人，盈盈站在身後，果然是個不可多見的美人。
煜辰在不遠處，黑襯衣紮在筆直的灰色西褲裏，鼻子上架着眼鏡，目光輕落落投在她身上，眼神毫無波瀾，極致冷淡。
“小姐，請問這件衣服你試好了嗎？我也挺喜歡的，如果不要可以給我。”關晴兒客氣地說。
沈君在一旁認出煜辰，開口道：“這件衣服我們看中了。”
關晴兒聞言，似乎有些可惜，轉頭對煜辰說：“人家先來的，沒辦法。”
她的目光在池煙的裙子上流連，顯然很捨不得。
煜辰鏡片微反光，慢慢踱步過來，在池煙身側停下，目光在她後背一掃而過，毫無起伏地開口。
“我女朋友看中了你身上的衣服，我出五倍的價錢，你能讓給她嗎？”
女朋友，這麼快？
“小姐，可以嗎？”關晴兒也期待地問。
沈君大聲說：“千金難買心頭好，這件衣服我朋友也很喜歡，不好意思讓不了。”
“十倍？”煜辰語氣輕飄飄。
沈君還想說什麼，池煙攔住她，垂下眼睛說：“我現在脫了，讓給你們。”
她轉身進了試衣間，在裏面平復了一會，拿着衣服出來，默默遞給關晴兒。
關晴兒笑得明媚。
“謝謝你，你打開收款碼，我們給你轉錢。”
池煙輕抿嘴，“不用了，我本來也沒想買。”
關晴兒見她不收錢，有些詫異。
煜辰神色淡漠，在旁邊不作聲。
“沈君，我不逛了，我們走吧。”池煙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，直接往門外走，沈君立刻跟上。
出門的時候，聽見煜辰和關晴兒的對話。
“這是你的了。”
“煜辰，我現在試給你看！”
池煙木着臉往前走了老遠。
沈君小心翼翼安慰，“池煙，別往心裏去，有錢人就這樣，見一個愛一個，真沒想到煜辰是這樣的人，憑什麼衣服還穿在你身上，就要你讓給她新女朋友的，他也做得出來，還好當初我沒勸你跟他在一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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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煙情緒低落極了，“他說了給錢。”
“誰要他那幾個錢！想在女朋友面前顯擺，有本事把整家店買了啊！”
池煙看了眼沈君，顯然她這段時間也沒怎麼上網，嘆了一聲，“煜辰就是念喬集團董事長，他還真買的起。”
沈君茫然瞪眼。
“誰？煜辰？念喬董事長！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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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煙迎來了職業生涯第一個付費諮詢患者。
齊纖給她送來客戶資料，池煙升爲高級諮詢師後，她成了池煙的助理。
“池老師，電話資料在這裏，他說今天下午就來。”
“謝謝哦。”
悅然針對於初次上門的患者，會有一個自願電話問訪環節，主要了解患者基本信息和訴求方向，便也諮詢師提前準備，提高面談效率。
池煙打開文件，資料很簡單。
個人信息：莊褚志，男，二十七歲，晏城某物流公司老闆獨生子，性格內向，不善溝通
諮詢症狀：自述混淆現實和想象
池煙略皺眉，症狀寫得太簡單，無從事先準備，只好面談時進一步瞭解。
下午兩點，莊褚志在齊纖的引領下，走進辦公室。
他中等身材，長相普通，是那種扔到人羣裏你一轉頭就會找不着的類型，頭髮梳得一絲不亂，短袖襯衫扣到最頂上那顆，看得出是個靦腆內秀，循規蹈矩的人。
簡單打過招呼後，池煙微笑詢問：“我有什麼能夠幫你？”
莊褚志雙手筆直撐在自己的膝蓋上，沉默了半天，突然開口，“我其實不確定我是不是有心理疾病，只是順便來看看。”
有很多人對心理疾病有抗拒，認爲就是精神病，有諱疾忌醫的心理，莊褚志大概就是這樣。
池煙笑了笑，“不一定非有心理疾病才做心理諮詢，有情緒困擾或者就是想聊聊，都是可以的。”
“單純聊一下也行？”他問。
“當然，聊天本來就是解壓的一種方式，諮詢師有時甚至不用給出解決方案，單純傾聽就可以的。”
他似乎放了心，正襟危坐，開始講述。
“我們家小有資產，偶爾會受邀參加一些晏城上流人士舉辦的宴會，但總的來說，屬於上流社會的末流，剛剛夠門檻，相當於透明人的存在。我這樣描述，算清楚嗎？”
池煙點頭，表示明白。
他收到反饋，便又接着說。
“所以，這樣的宴會我有時候去有時候不去，基本上也沒人在意，我誰也不認識，去了也一個人呆着。但上個月那場，我正在餐桌旁用筷子處理魚刺，隔壁有一個女孩湊過來跟我說，你這樣不對。”
“我好奇地問她，什麼不對？她大模大樣用叉子挑起一塊魚肉放到嘴裏，對準面前的碟子，噗噗噗幾下，從嘴裏把魚刺都一根根吐出來，我當時驚呆了。”
他說着這裏停下看池煙，似乎習慣得到反饋才繼續說。
池煙便笑問，“你覺得她粗俗？”
“粗俗？不，恰恰相反，我覺得這個動作和聲音，很美妙。”
“……美妙？”
池煙愕然，這從何說起。
他看着池煙，“你不覺得嗎？我們的祖宗，從原始社會到餐具發明之前，是怎麼喫魚的？不可能把魚刺一根根挑出來吧？所以一定是像那個女孩一樣，含在嘴裏，嚼巴，吐，短促爆破的音，這其實是刻在我們基因裏的聲音。”
池煙有些發懵，一個吐魚刺的動作，扯到美妙，扯到原始社會，扯到基因，腦洞發散也太大了。
她艱難地說：“也有，道理。”
“後來，我又碰到她兩次，我跟她學怎麼吐魚刺，又學了吐骨頭，她還答應下次見面教我在嘴裏褪蝦皮。我現在能很利落地發出噗噗噗的音，你要不要聽一下？”
池煙拒絕，“不用。”
他看池煙的目光流露出同情之色。
池煙從小就長得不錯，別人對她的目光多少都帶着肯定和讚美，這是第一次，從男人看她的眼神裏解讀到索然無味，甚至對她的憐憫。
她一時有些哭笑不得。
“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像她一樣，美麗，特別，獨一無二。後來，所有的宴會我都參加，就爲了遇見她，可惜，這幾次她都沒出現。”
池煙緩緩點頭，“你想找到她？”
“對，我迫不及待想找到她，我要向她求婚！”
莊褚志的聲音很堅定。
“那種宴會，都是有名有姓的人蔘加，你要找她應該不難吧？”池煙沉吟。
“我一開始也這麼想。”
“後來呢？”
“後來……”他的聲音變得困惑，“我查了所有的賓客名單，問了熟悉和不熟悉的人，形容她的模樣，可是所有人都不認識她。”
“她不一定是受邀賓客。”池煙提醒。
莊褚志拉了拉自己的領子，“我想到了這一點，有可能是服務員或是工作人員，假扮客人混點喫喝。她那麼可愛靈動的人，這種事確實有可能做出來。”
“所以你查過了？”
“查了，仔仔細細一個個覈對，沒有，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，就好像，一切只是我的幻覺。”
池煙忽然想到什麼，“監控呢？那麼大的宴會場合，不可能沒有監控。”
莊褚志沒說話。
池煙愣住，“監控沒有拍到你們？”
他沉默了一會。
“拍到了，甚至拍到了我扭頭和她說話，學她吐魚刺的畫面。”
“但是，旁邊的椅子，是空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