擁擠的地鐵，上班的人羣。
池煙扯了扯衣服，向沈君抱怨，“真不該選這套衣服，板得慌，又貴又不舒服。”
她穿了件深藍色的翻領呢子大衣，腰帶束緊在一側打了個結，襯得人白皙又婀娜，時不時有幾道目光在她身上掠過。
這是那天元慕飛買了送她的，她不要，他態度很堅決，說是作爲感謝她的診療費。她便說發了工資還他，他笑着應了。
沈君白她，“幾千的衣服就這樣，有形。再說你上班第一天，穿件上檔次的衣服有助於樹立形象，諮詢師這個行業有點看臉，穿得隨便客戶都不信任你。”
池煙點頭，“有理。”
悅然心理諮詢在商業區的外圈，是一座獨立的三層復古小洋樓，環境雅靜，私密性也好。
沈君領着她刷卡進門，前臺小安熱情地起身打招呼，“沈老師早！”
沈君作了介紹，問，“老大來了？”
小安笑，“老大哪天不是第一個來，最後一個走？他把我開門關門的工作都搶了。”
沈君領着池煙上樓，沿路介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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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樓是客戶接待區，二樓是員工辦公和休閒區，三樓是主要悅然老大季少藍的辦公室。
沈君的辦公室原本在二樓，悅然和念喬合作後，示範效應又合作了好幾家大集團，一下子招進來不少新人，她原來的辦公室便讓出來作爲綜合區，她也搬上了三樓。
“悅然主要有三個大組，a組我帶，主要對接團隊客戶，老大跟我們同齡，沒什麼架子。”
“不是你師哥嗎？怎麼同齡？”池煙奇怪。
“天才少年，讀書時連着跳了兩次級，爸爸是大學教授，媽媽是私立醫院院長，就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。”沈君臉上表情有點古怪。
池煙挑眉，“你這什麼表情。”
沈君搖搖頭，“他啊，別看學心理學的，別看自己幹公司，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，他不面對客戶，每天神出鬼沒的瞎忙，我今天先帶你跟他認識一下，以後慢慢你就知道了。”
兩人到了三樓季少藍辦公室，門關着，上面歪歪斜斜貼了張便籤紙，飛着幾個潦草的字，“睡了，勿擾。”
沈君撇嘴，“算了，這人就不是正常人，今天先不理他，我帶你入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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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沈君一路護駕，悅然所有部門的人都客客氣氣，池煙被安排在二樓一個靠窗的位置，暫時分入a組。
池煙問，“暫時？”
副組長秦朝細聲細氣解釋，“對，暫時，老大說新來的人不要把方向卡太死，什麼都要嘗試，我們都經歷過反覆橫跳。”
對桌齊纖是個短髮小個子，嗓門卻大得不像個女人，“池煙，真羨慕你和組長關係好，組長每週要去念喬集團駐紮兩天，以後肯定會經常帶你去。念喬員工都是自助餐，健身房遊樂室按摩美甲應有盡有，可是美死了。”
又轉頭說：“秦朝，你早上沒喫飯嗎？大男人能不能有點陽剛之氣！”
秦朝慢條斯理剝雞蛋，雞蛋殼整齊地堆在一張衛生紙上，“誰像你，每天跟吃了火藥似的，以後都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。”
池煙好笑地看着面前兩人，心想有趣有趣。
她剛來，主要工作是熟悉公司案例資料，a組一共十二人，幾個資歷久一點的諮詢老師都外派了，辦公區也就七八個人，大家話不多，氣氛倒也隨意。
晚上，沈君說自己一向晚下班，讓她先回去不用等她。
池煙下了地鐵，站着人行道上，對着沿街一排小喫店糾結，拉面混沌麻辣燙黃燜雞米飯，喫哪個好呢？
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腰，好像又胖了點，喫點清淡的吧……腦中忽然掠過某個零碎的畫面，指節分明的大掌緊貼在白嫩光滑的腰窩，青筋微迸。
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，她霎時紅了臉，伸手在自己腦袋上重重拍了一下。
她選了麻辣燙，沒要麻醬，嫌熱量高，卻喫的好沒滋味。
進了小區樓門正要上樓，她的手臂忽然被拉住。
回頭，煜辰在身後看着她。
樓房有些年頭，樓梯間頂子修得很低，牆上全是新舊斑駁的開鎖廣告，旁邊還斜停着兩輛蒙灰的自行車。
他站在這昏暗陳舊的小小空間，頭幾乎觸到了頂子，眉眼低垂着，有些沉鬱，雙眸卻璀璨得很，似乎再腐朽破敗的環境，也掩不住他的風華英氣。
池煙的心剎那狂跳起來，下意識轉身，不看他。
“你，你怎麼在這，有什麼事嗎？”
很好，語氣聽上去很自然。
他沉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，“嗯，有事。”
“什麼事啊，哦哦，離婚是吧，都行都行，你定時間就行。”她碎碎道。
身後沉默，好一會才說，“那個不急。”
不急好，她暫時也不想跟他跟他牽扯太多。不過除了離婚，還能有什麼事？
她在這逼仄空間裏感到一陣壓抑，腦子亂七八糟胡想。
難道，他怪她那天晚上勾引了他？
是啊，他心裏頭有白月光的。
之前聊天時，他的話裏有點想爲她守身如玉的意思，自己那晚投懷送抱破了他的戒，他惱怒了？
來找她算賬來了？
她霎時一股委屈衝上心頭，轉過身，脫口道：“那晚是我一時沒忍住，是我主動，可是這種事，也不能就怪一個人吧，我也很喫虧啊，都怪你們家那個什麼鬼藥酒，裏面究竟放了什麼東西！事情已經發生了，你也不用太在意，我不要你負責，你也別找我負責。大家成年人嘛，這種事情很正常，正常需求而已！”
她說完這一段話，臉早發燒得不行，還好樓梯間燈光昏暗，他應該看不清她的臉，一夜情這種事，最怕拖拖拉拉，底氣拿出來就好了，說話再硬氣一點更好，氣勢上要藐視一切。
煜辰的臉掩在頭頂上方的暗處，半天沒說話。
她沒忍住，淺淺擡頭去看。
光線暗些，但能看見模糊的輪廓和透亮的眼睛，此刻，他眯覷着眼，脣角微微抿成一條直線。
“正常需求？”
“而已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