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冷頓了頓腳步:
“上車吧。”
“到醫院跟你說。”
黎月點頭,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跟了上去。
救護車裏面的空間狹小。
凌果躺在擔架上,面色慘白地比旁邊白色的車壁還要難看。
她虛弱地像是個從海里撈出來許久的,瀕死的魚。
江冷伸出手,緊緊地抓住凌果的手,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,視線彷彿穿過了面前的車壁,去到了更遠更遠的地方。
黎月坐在他對面,看着江冷握着凌果的手,滿臉嚴肅的模樣,心臟微微地一震。
她忽然發現,自己似乎從來都沒有真正地瞭解過面前的這個男人。
也從來都沒有了解過凌果。
一直以來,黎月都以爲凌果對江冷的喜歡,是病態的。
是因爲她被鄭浩彬拋棄,身體虛弱的那段時間,都是江冷在她身邊照顧的,所以她纔會對江冷這種人產生依戀的感情。
同時,也因爲江冷一次次對凌果做出過分的事情,讓黎月對江冷這個人的印象極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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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現在,她才發現,一切都和她想的不一樣。
江冷對凌果的感情,似乎……真的很深。
深到她無法想象。
他認真嚴肅的模樣,的確很有魅力。
最重要的是,他眼底,全都是對凌果的疼惜。
凌果喜歡他,不是個盲目的選擇。
很快,車子到了醫院。
在林嬈的指導下,醫護人員將凌果擡着下了車。
從下車到進急救室,江冷一直都跟着,一步都沒停下。
直到搶救室的門關上,男人才終於疲憊地靠在牆壁上,閉上眼睛開口:
“到底怎麼了?”
“我走的時候,她還好好的。”
黎月回過神,遲疑了一瞬,到底還是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一字不差地告訴了他。
“凌果對米柯……很信任。”
“所以她有些接受不了……”
江冷忍不住地冷嗤了一聲:
“你應該知道吧?”
“什麼?”
男人睜開眼睛,眸光淡淡地看了黎月一眼:
“凌果一直計劃着離開我,也計劃着等她離開之後,讓米柯和我在一起。”
“剛剛米柯在那邊離開之後,她之所以讓我去追,也是這個原因。”
說完,他看着黎月,眼神忽然嚴肅無比:
“這件事,你是知道的吧?”
黎月沉默了片刻,最後沉沉地點了點頭:
“我知道。”
“既然你知道,爲什麼要和厲景川一起在她面前說米柯的壞話?”
男人眯眸,聲音變得冰冷而又嚴肅:
“就算你之前不知道她的病有多嚴重,你也應該知道她的身體是不好的。”
“爲什麼要一定要在她面前說這些?”
江冷的話,讓黎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。
她吸了吸鼻子咬住脣:
“我……”
“我只是……”
她只是覺得凌果不應該這樣安排別人。
她覺得就算凌果離開了江冷,米柯也不是江冷的良配。
而至於江冷的良配應該是什麼樣的,黎月其實自己也不知道。
但,潛意識裏,她就是覺得,凌果不應該這樣。
米柯她不值得。
“算了。”
見黎月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,江冷淡淡地嘆了口氣,整個人優雅頹廢地坐到椅子上,目光定定地看着搶救室緊閉着的大門:
“她的一切安排我都知道。”
“我知道她想離開我,也知道她想讓米柯留在我身邊照顧我。”
黎月嘆了口氣,在他面前坐下:
“那你……不打算攔住她,讓她留下嗎?”
以前的每一次,他不都是這麼做的嗎?
不管凌果怎麼努力,怎麼聲嘶力竭,他都不放過她,都要強行將她留在他身邊。
“不了。”
江冷看着前方,低沉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沙啞的疲憊:
“手術之後,我就放她自由。”
“既然她想走,我不會再留。”
而且……
手術之後的他,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。
一個沒有知覺的人,怎麼攔得住一個一心想要離開的她?
看着面前的江冷,黎月莫名地有些心疼。
她咬住脣:
“江冷……”
“我之前對你有誤會。”
“可能凌果對你也有誤會。”
“等她知道她的病情……她可能就不那麼想離開你了……”
“那就別讓她知道。”
江冷睜開眼睛看着黎月:
“你也不想凌果下半輩子都帶着對我的感激和愧疚吧?”
“況且,你也應該清楚,她想離開我,也不完全是因爲我對她的佔有慾和掌控欲。”
“還有別人的流言蜚語。”
走廊裏的空氣瞬間安靜了。
黎月咬住脣看着江冷:
“所以……你是全都知道了,是嗎?”
不光是凌果的病情,還有凌果想離開他的原因,以及各種小心思。
他對凌果的瞭解,真的比凌果對他的瞭解,多得太多了。
江冷像是一個身在局中,又置身事外的佈局者,將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,冷靜地在排兵佈陣。
而凌果,卻只是一個迷茫的局內人,她以爲自己的每一步江冷都不清楚,其實全都在他的眼中。
最重要的是……
江冷尊重她的選擇。
她想離開,就讓她離開。
怕她愧疚,就假裝自己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。
所以,江冷怎麼會不愛凌果呢?
他愛慘了她,纔會不顧自己幫派老大的身份,不斷卑微地迎合她的想法,遵從她的想法,爲她安排一切。
想到這裏,黎月咬住脣:
“江冷,所以,是有沒有一種可能,是……”
“你和凌果還有在一起的機會?”
“沒有。”
江冷淡漠地吐出這兩個字來:
“繼續和我在一起,就算她的病好了,我們之間的舞會解除了,她還是要被流言蜚語困擾。”
“她的事情,海城那邊的人都知道。”
“而我,是從海城發家的,就算我將重心轉移到了營城,也堵不住所有和海城有關係的人的嘴。”
說完,他擡起頭來看着黎月:
“你也不想凌果一輩子被那件事困擾吧?”
“如果你還把凌果當成朋友的話,就假裝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,你根本不知道她的病情。”
“等手術結束之後,我會假裝出去和別的幫派爭地盤,給她一週的時間離開。”
“你要幫她,也算是幫我。”
說完,他認真地看向黎月的雙眸:
“可以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