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御瑾擰起眉來,聲音帶着些許的無奈:
“若寒,我知道你可能很難接受,但是……”
凌若寒咬住脣,向來堅強的小傢伙終於忍不住地眼淚嘩啦啦地掉下來:
“所以說……”
“媽咪她真的……”
凌御瑾重重地點了點頭。
他放開程茹的手,緩慢地走到病房門口,溫柔地蹲下身,將凌若寒小小的身子抱起來:
“若寒……”
“是爹地不對,很多事情,爹地都做錯了,我是個懦夫,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。”
“等我真正地想要面對的時候,好像已經來不及了……”
凌若寒伸出小手去,輕輕地抱住男人輕顫着的脊背:
“所以爹地……你是哭了嗎?”
凌御瑾怔了一瞬,這纔想起來,自己剛剛似乎捧着程茹的手,不小心掉了一滴眼淚。
他沉默了下來。
要知道,他上次哭,還是小時候黎月失蹤,他孤身一個人闖入孤兒院的時候。
距離現在,已經快有二十年了。
他一直以爲,自己當時是年紀小,所以纔會哭。
真正的男人,是不會掉眼淚的。
可現在,他卻忽然明白。
這些年,他沒有掉眼淚,並不是因爲他長大了成熟了,而是因爲,他再也沒有那麼悲傷過。
就連失去了過去的記憶,對他造成的傷害,也沒有這麼大。
想到這裏,他沉默着嘆了口氣:
“若寒。”
“哭泣,並不是軟弱的表現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小傢伙輕輕地抱住自家爹地的脊背,聲音清脆:
“你會哭,是因爲你喜歡上媽咪了,你真的不捨得媽咪。”
“其實若寒也捨不得……”
他一邊說着,一邊從凌御瑾的懷裏掙脫開來,帶着幾分悲傷地朝着程茹的病牀邊上走去:
“媽咪她……”
“真的只剩下七天了嗎?”
“那她什麼時候會醒過來?”
小傢伙擦了擦眼淚:
“就算是要離開,也應該好好地跟若寒道個別吧?”
看着小傢伙這幅傷心的模樣,凌御瑾想說什麼,卻什麼都說不出來。
“若寒哥哥,程阿姨會好起來的。”
戴着程茹親手給她挑選的假髮,筠筠緩慢地走進來,伸出小手輕輕地抓住凌若寒的小手:
“就算……”
“就算是最壞的結果,她也一定會醒過來和你道別的。”
凌若寒吸了吸鼻子,默默地掉眼淚,不說話。
筠筠低下頭拿出紙巾,一點一點地將他臉上的淚滴擦掉:
“別哭了。”
“至少……”
“不要在程阿姨面前哭,她知道了會傷心的。”
小丫頭的話,讓凌若寒吸了吸鼻子,最後重重地點了點頭:
“嗯,你說的對!”
他強忍着情緒將眼淚憋回去:
“媽咪應該也不希望看到我這麼不男子漢的樣子。”
說完,小傢伙伸出手去握住程茹的手:
“媽咪,你一定會好起來的。”
“我……我還等着讓你在我長大後當我和筠筠的證婚人呢。”
小傢伙的話,讓筠筠的臉上猛地浮上一抹的紅。
凌御瑾看着面前的這兩個小傢伙,心底涌上無數的感慨來。
當年……
他在孤兒院的時候,小九和他,也應該是這麼大吧?
他敢給小九信物,說以後來找她,卻不敢跟她好好地道別,好好地說他的心意。
他一直都以爲,以後來得及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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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到現在……
他都沒有找到當年的小九。
他似乎一直如此。
對待程茹的感情,又何嘗不也是這樣的呢?
他總覺得時間還有很多,可以慢慢來,慢慢確定自己對她的心意,慢慢發展感情。
可現在,程茹只剩下七天的時間了……
他閉上眼睛:
“若寒。”
“我打算……”
“明天就和你媽咪舉辦婚禮。”
男人的話,讓凌若寒微微地一頓。
他下意識地看了程茹一眼,又看了凌御瑾一眼:
“可是,媽咪還沒醒過來……”
“我不會再等了。”
他說着,走過去緊緊地將凌若寒抱在懷裏,同時伸出一隻手去握住程茹的手:
“我們一家三口,早就應該團聚了。”
凌若寒咬住脣,重重地點了點頭:
“好!”
“我和筠筠給你們做小花童!”
……
凌御瑾說到做到。
第二天天還沒亮,凌家大少爺凌御瑾的婚禮已經在悄然地籌備了。
原本,按照凌修誠和柳如煙的意思,是想讓凌御瑾和程茹去一個小教堂,簡單地舉行一個儀式,這場婚禮就算是完成了。
可是凌御瑾拒絕了。
他要娶程茹,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,就是要讓整個營城的人都知道,程茹要成爲他的女人了。
就算她還在昏迷,就算她七天後要離開這個世界,他也要讓所有人都看到她有多麼幸福。
於是,一大早,營城所有名流社會的人,都收到了凌御瑾和程茹結婚的請柬。
每個人都帶着疑惑……
這凌家大少爺的婚期,不是一週後,和那個叫做簡絮的女人嗎?
怎麼一夜之間不但婚禮提前了,新娘也變了?
收到這份請柬之後,最憤怒的,就是黎月。
她不接受這樣的結果。
女人重重地將請柬往桌子上一摔:
“憑什麼?”
憑什麼凌御瑾在一次一次地傷害了程茹之後,還可以不徵求程茹本人的同意,就單方面地舉行盛大的婚禮?
如果程茹醒過來之後,選擇離開凌御瑾呢?
如果程茹經歷了孩子流掉的事情之後,不再喜歡凌御瑾了呢?
雖然凌御瑾是她的親哥哥,但她更喜歡程茹這個能和她同生共死的朋友,她更在乎程茹自己的感受。
如果她想要,什麼都無所謂。
如果她不想要,那什麼都是錯的。
現在,程茹還在昏迷着呢,就要做出這樣的決定來?
“看來,想要用婚姻負責的人,不止我一個。”
看着黎月憤怒地將請柬摔下的模樣,一直鬱鬱寡歡的南潯淡漠地笑了起來:
“之前程茹還到民政局去勸我,要我不要和簡柔結婚……”
“結果現在,她成了那個被結婚的人了。”
他一邊說着,一邊勾脣輕笑:
“原來大家都一樣。”
所以他推開了林嬈,將她送到周鏡辭的身邊……
也沒做錯,對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