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家說完這句話,聲音裏帶着幾分嘶啞:
“夫人一向都是說一不二的,她在喝醉酒的時候,說要毒害厲老太太,我自然是當了真的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
管家沉默了片刻,最後深深地看了黎月一眼:
“所以後面,我和我的兒子明奇,一直都在偷偷地爲夫人的這個命令努力着。”
“這麼多年來,夫人沒有過問我們毒害厲老太太的進展,我們也一直都沒有跟夫人彙報。”
“畢竟這種事情,也是多少有些傷天害理的……”
管家的話,讓黎月的臉瞬間變得蒼白了起來。
她的雙手默默地在桌子下面握在了一起。
黎月覺得自己渾身的細胞都開始顫抖了起來。
原來……
原來真實的真相,是這樣的嗎?
是……
是媽媽在喝醉酒的時候,特地和管家明奇說了這些話,所以他們才……
“不要被他們的話術矇騙了。”
就在黎月已經幾乎完全被管家和柳如煙說服了的時候,她耳朵裏面的隱形耳機裏面,傳來了厲景川的聲音:
“如果真的按照管家說的,他們是聽從你母親喝醉的時候說的話在辦事的。”
“那麼,他們有什麼證據?”
男人的話,讓黎月的心臟終於稍稍地舒緩了一瞬。
她深呼了一口氣,擡眸看着面前的管家父子兩個:
“管家,我知道,你一向對凌家忠心耿耿。”
“但是口說無憑。”
“你說是因爲我媽媽當年喝醉的時候叮囑過你們,讓你們去謀害厲老太太,所以你們纔去做的。”
“但是,你們有證據嗎?”
“沒有證據的話,豈不是你們說什麼,就是什麼?”
黎月的話,讓花園裏的空氣驟然沉默了下來。
管家父子兩個,還有柳如煙,三個人都同時地看向黎月,眼神裏寫滿了難以置信。
柳如煙沒想到,黎月居然會跟管家父子要證據。
管家父子沒想到,黎月居然這麼敏銳。
在短暫的沉默之後,柳如煙率先開了口:
“月兒,管家和明奇在我們凌家也有快三十年的時間了。”
“他們對我忠心耿耿,從來都沒有做過對我不好的事情來……”
“這件事,我相信他們也不會是憑空捏造的。”
“畢竟……”
柳如煙嘆了口氣:
“二十多年前的時候,因爲你的失蹤,你爸爸的瘋病,我已經很難熬了。”
“偏偏這個時候厲老太太變本加厲,一定要和凌家在商場上鬥個你死我活……”
“我那段時間的確是很疲憊,說出想要謀害厲老太太的話,也不是不可能的。”
柳如煙對管家和明奇,其實是近乎於百分百信任的。
她一直覺得他們跟着她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風雨雨,不管怎麼樣,她都不應該懷疑他們。
但黎月卻根本不這麼覺得。
她深呼了一口氣:
“我只相信證據,口說無憑。”
“沒有證據的話,管家可以說是聽了媽媽你的話纔去謀害別人的,也可以說是聽了爸爸的話去謀害別人的。”
“他一張嘴,說黑就是黑,說白就是白,我不會相信的。”
簡單的兩句話,讓一旁的管家的眸子狠狠地眯了起來:
“大小姐不愧是凌家以後的唯一繼承人,敏銳冷靜到讓人害怕呢。”
說着,他嘆了口氣,從衣兜裏拿出了一支錄音筆:
“不過,大小姐的懷疑是對的,沒有證據的話,我怎麼敢隨隨便便地說出這樣污衊夫人名聲的話呢?”
他走過來,恭恭敬敬地朝着黎月鞠了一躬,將手裏的錄音筆放到黎月的手裏:
“大小姐不妨打開聽一下,如果聽完了之後,還覺得是我在胡說八道,我也無話可說。”
黎月擰眉,下意識地將那支管家給她的錄音筆捏緊了。
她垂眸看着手裏的東西,心臟砰砰砰地狂跳。
她一直以爲,管家和明奇,是拿不出證據的。
就如耳機裏面的厲景川所說的一樣,只要他們拿不出證據,這盆髒水就不能往她的媽媽身上潑。
但……
現在管家給她的錄音筆,很明顯就是他留下來的證據。
黎月的手指放在錄音筆的播放鍵的位置,卻怎麼都狠不下心來按下去。
她怕。
她怕自己的手指按下去之後,裏面傳來的,會是柳如煙的聲音。
害怕柳如煙真的和厲老太太的死有關係。
如果真的有關……
那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厲景川了。
凌御瑾也會很難做人……
“按下去吧。”
即使是隔着很遠很遠,厲景川也還是能從電波信號裏聽到黎月緊張的呼吸聲。
他知道她在害怕什麼,知道她在猶豫什麼。
但是有些真相,不是你不想去面對,就可以不面對的。
黎月咬住脣,聽着厲景川的聲音,終究還是死死地咬住了牙,將錄音筆的播放鍵按了下來。
“管家,你說,爲什麼世界上要有厲老太太這樣的人?我們凌家現在這麼落魄,她是不是覺得還不夠?”
“你說的對啊,你說的對。”
“如果沒有這個老人家,或許現在的我不會這麼難受,不會連我女兒失蹤了都找不到!”
“管家……你說,有什麼辦法,能讓這個老太太永遠消失呢?”
“……其實,那個能給凌修誠治病的藥,就能將她置於死地,只要偶爾下一點藥,她就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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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拜託你了,拜託你和明奇了……”
“有些事情,我自己下不去手的……”
……
隨着黎月按下的播放鍵,錄音筆裏面年輕的柳如煙的聲音,帶着迷醉地傳來。
黎月聽着這些話,心臟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抓住一樣地難受。
她猜得沒錯。
果然……
果然是柳如煙的主意。
就算後面她不清楚,她不知情,但罪魁禍首,卻是她。
如果不是她跟管家說起那個藥,如果不是她跟管家說要解決厲老太太……
那麼是不是後面下毒的事情就不會發生,厲老太太也不能……
想到這裏,黎月閉上了眼睛。
眼前浮現出厲老太太在臨死之前的模樣。
她甚至,在生命的最後,將唯一的解藥,都留給了念念。
其實她有的時候雖然可惡,但這些年,她一直都只是偏執地想爲自己的女兒報仇而已……
想到這裏,黎月深呼了一口氣,剛想說什麼,耳機裏就傳來了厲景川的聲音——